温郁其实并没有伤到哪里,还是被云息庭硬拉着,让陶星河仔仔细细诊过脉,又洗了个热水澡后,这才回房睡觉。
整个郡主府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里里外外忙了一天,都累坏了。
云息庭独自坐在院子中,听着阵阵蝉鸣声,喝着一壶清酒。
“贼女都救回来了,你还不去休息?”陶星河从后院走来,本打算转一转也去睡了,谁知竟遇见独酌的云息庭,“有心事?”
“没……”只说一个字的同时,是一声叹息,云息庭喝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
陶星河一声冷哼,随手从石桌上拿起芭蕉扇来,一边扇着一边坐下:“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两个人都笑,可笑着笑着,还是以云息庭的叹息结束:“郁儿她……真的很有本事。”
“前日有人说你是小白脸,吃软饭的,你还吃心了?”
“本不是很在意。”云息庭摸出玉笛来,拿在手上把玩着,“今日郁儿涉险,衍王府,将军府,甚至大内禁军,几百上千的军马……”
陶星河忍不住嘲笑:“这可不像能从你口中说出的话。”
“和她比起来,我太微不足道了一些。”
“你不妨这么想。”陶星河拿起一个空酒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只要你想,半壁江山都是你的。”
云息庭低头不语。
从出生到如今,他只觉两次挫败。
一个是与温郁的婚约被取消,眼睁睁看着未来媳妇变成他人未婚妻。
二是刚刚,百千军马只为温郁一人时。
那种渺小的挫败感,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曾经他也是统帅万军的北望战神,曾经他也是一教之主云息庭。
到如今,被人称作小白脸,吃软饭的。
男人的尊严,一败涂地。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回到襄城,当你的涟殇教主最好。”陶星河本不想留在宁都,不过是云息庭无法抽身,他一人懒得回去。
云息庭摇摇头:“那日之后,我便再不能离她而去。”
“潋情绝的事你忘了?”
“没忘,只不想有负深情。”
换做两声叹息,在云息庭的带动下,连看淡生死的陶星河也悲愁起来。
“万一成魔,不知你会变成什么样。”
云息庭笑笑:“但愿不会太丑。”
“太丑?”陶星河挑眉,“你没照过镜子吗?”
“我知道自己玉树临风,别人也都这么说。”
“恶心吧啦的。”陶星河站起来,“得了,还能开玩笑,心情也算好些了,早点去睡。”
云息庭点点头,直至陶星河的脚步声渐远,他把目光集中到手中的玉笛上。
玉笛公子。
什么让人闻风丧胆的玉笛公子。
“呵,不过是个只能吃软饭的小白脸而已。”
……
转日一早,郡主府的大门被敲开,墨锦衍带着他的烛九阴进来,想把一夜战果告知温郁。
谁知温郁受了些许惊吓还没有起来,他只得在堂屋沙发暂坐,正好可以休息一会。
不久,温郁打着哈欠进来,往沙发上一瘫,鞋子一脱,顺势又倒下。
“有屁快放。”
倒好像墨锦衍求着她什么似的。
“我来了,你就不能规矩一点?”墨锦衍看着她瘫在沙发上就跟一滩烂泥一样,脚都快伸到他大腿上了。
“王爷莫怪。”夏荷端着茶进来,“郡主昨夜很晚才睡着,刚被吵醒还发了脾气,您还是别跟郡主计较了。”
夏荷特意把发脾气三个字语气加重,言下之意便是千万别惹郡主,当心挨骂。
“那也不能……”墨锦衍看着她的两只脚丫子,即便穿着袜子,也不能随便把脚伸到男人面前吧。
不成体统,也有损温郁声誉。
“郡主向来没什么规矩可言,且郡主府也从没有规矩,郡主平时最喜欢把脚搭在云教主的腿上躺着,说沙发就要这么躺才舒服。”
“什么?把脚搭在云昭的大腿上?”墨锦衍顿时来了火气,一把拽住温郁的脚踝,把她的两只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温郁本来就没睡醒,往沙发上一瘫,本已经秒睡成功。
被墨锦衍突然一拽,差点把她拽到地上去,怒火之下,直接赏了衍王一脚:“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你不是喜欢把脚搭在别人腿上吗?”
“再敢说一句,我把脚踹你脸上。”
一旁的夏荷悄悄为墨锦衍默哀,都提醒他不要惹温郁了,他偏不听,又挨骂了吧。
也好在被墨锦衍拽醒,云息庭刚好从外面回来。
“你坐那边去!”温郁指了指一边单独的一人沙发。
“凭什么!”墨锦衍嘴上不服,动作却很老实。
“烦人。”
云息庭自然而然坐在温郁旁边,还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没睡醒?”
“嗯,衍王来有事要说。”
对啊,墨锦衍差点忘了自己是要干什么来了。
他为的温郁的事忙了一夜,一早特意过来把第一手闻讯资料告诉他们,却遭到如此不平等,甚至是非人的待遇。
也不知他图的什么。
“既然不欢迎本王,那本王改日再来。”墨锦衍瞬间傲娇起来。
“走呗,至此没有干哥哥。”温郁也不是被吓大的。
衍王又自讨了没趣,撇撇嘴,坐回到自己位置:“什么都没问出来。”
面对温郁,他就是这么没骨气。
温郁也收起玩笑的嘴脸,让夏荷给她倒杯茶醒醒盹,这才开口道:“猜到了,据我昨日了解,那些人即便抓了,除了能问出余下的姑娘藏在哪之外,关于他们密谋的事,以及那个神秘的主公,他们一个字都不会说。”
“主公?哪里来的主公?”云息庭皱眉,“昨日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昨日一直后怕,忘了说了。”
温郁挠挠头,把昨日她从几个小喽啰那里探得消息,尽数说给他们听。
那个主公,给他们本人下了毒,应该是一种慢性毒药,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的那种。m.xiumb.com
还抓了他们的家眷以此要挟,敢说出去一个字,最亲的人性命不保。
“谁也不敢拿至亲的命作为赌注,一旦至亲死于非命,即便让他苟活于世,也必定痛苦余生。”
几人都点点头,同意温郁的说法。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温郁想了想,倒没觉得话有多难以启齿,“他们抓少女,是为了取少女经血给那主公,不知作何用处。”
“经血?”几个人听后都咧咧嘴。
“是啊,就是女孩的大姨妈。”温郁见他们楞得更深,又解释道:“就月信,月事的血。”
夏荷第一个反应过来:“咦,好恶心。”
“是恶心,要那种变态玩意,别跟我说那主公好这东西。”
女孩经血,相传是一种极阴之物,云息庭听过传言,南国苗域修炼蛊毒,约能用到此物。
可朗朗乾坤,又在锦国境内,宁都之城,怎会有苗域蛊师修炼邪术。
“我只知苗域炼蛊,会用极阴之人的经血喂养蛊虫,可此术早已失传,怕是在苗域也找不出几人修炼,宁都城怎会有人善蛊。”云息庭觉得匪夷所思,尽管自知不可能,也要把他所知道的说出来,仅供参考。
温郁不怎么相信:“听着离谱,我是不觉得还有这么邪门的玩意。”
“倒是可以先调查看看,让烛九阴在宁都城内外查看,有没有苗域打扮的人,或者有什么规模稍大的陌生住宅。”墨锦衍说出自己的想法。
云息庭跟着点头:“既然被称作主公,手下可用之人应该不少,是个好方向。”
呦,他俩这老情敌关系了,眼下倒一唱一和起来。
他俩的关系似乎没想象中不近水火。
“你俩和好了?”温郁笑言。
墨锦衍第一个反对:“怎么可能,我和云昭势不两立。”
“哎呦喂,势不两立的两个人能坐在一起喝茶,还能有来有去地一起讨论案件,也是不容易。”
恰巧同时拿起杯子的两个人,在听了温郁的话后,一个放下杯子,一个把身子转过去,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罢了,温郁不想继续逗他们,这俩人关系才缓和一些,也不好让俩人都下不来台。
“王爷,衙门出事了。”烛一言跑进来,像墨锦衍禀告。
“怎么了?”
“有人闯进衙门,把昨日抓来的歹人全部杀死,没留下任何活口。”
墨锦衍一拍茶几,从沙发上站起来:“衙门里全是废物,连几个人犯都看管不好,要他们有何用!”
烛一言替衙门的人冤屈:“王爷,据说此人武功极高,轻功了得,快如闪电,不止关押的人贩,连衙门里看守的官差,以及其他犯人,也全都被杀了。”
温郁皱眉穿好鞋,起身说道:“那是谁看到他的?”
“衙门牢房前一个修剪数枝的花匠,有棵树的树根被虫蛀了,他蹲在树后挖树根灭蛀虫,见有人冲进衙门杀人,他便装死躲过一劫,只剩下他这一个活口。”
不仅杀了牢里的犯人,还杀了所有可能见过他的人。
温郁一拍大腿心说不好:“快,找人把昨日救回来的少女都找到,有人要杀人灭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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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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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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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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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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