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别墅区域,有一户人家,只要里面的主人在里头住着,多半此灯就会一直亮着。
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在男人俊秀的面庞,他的眉头是微微蹙着,眸若星辰,却是细看久了,那带有光泽的眼眸其实是被一层雾气给蒙上了一层。
他如那潭中花镜中月,因为他忘却了他的光,以至于他又成了以往那个处在深渊时的陆恃。
看似无悲无喜,做任何事都是泰然自若,但透过他这一层淡然,则会发现,他本属黑暗,向往的不过是一瞬间的温暖罢了。
陆恃坐在阳台上,他这段时间大多都是在重复一个动作,与其说成了新爱好,倒不如说是控制不住情难自禁。琇書網
他喜欢一片清净地,坐着,站着,叼一根香烟,出神地望着面前远方的风景,或人,或物。
面对网络上的舆论,陆恃看到之后,满脸写着震惊。
作为艺人,他深知恋情曝光的后果是什么,他才红没多久,怎么可能在这浪尖儿上把自己推到婚姻的坟墓里去?
陆恃点开帖子,果不其然,在底下看到了一堆hbmm伤心欲绝的话。
老公千万唯爱陆恃:哭唧唧,老公他貌美如花风情万种,可惜他已有了爱的姑娘,原来先前绯闻是真,从不欺我。
陆影帝yyds:陆先生有陆夫人了,他之后还会出来拍戏吗?前一段日子不是闹得挺凶,但我相信先生一定是有苦衷,网络上的不一定全真,万一又是那些营销号想要赚取流量博人眼球吗?
但匪夷所思的是当陆恃看到这些评论时,茫然之情浮现于脸上,他不知情地看了老半天,像是要看个结果出来。
他在医院病床上昏迷了几天,等他醒来时,就发现记忆当中缺失了一部分。
对于陆恃而言,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可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在每一次梦中,陆恃总能梦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的脸始终是模糊的,姑娘的眼神慵懒却有一种妩媚的风情在这个夜里暗暗流转,那脚下远处永不熄灭的灯火霓虹,看不见看不太清楚。
姑娘仿若黑暗中的精灵,偶尔传来的像是梦唁般的歌声,伴着手指间升腾的烟雾在这个天台,演绎着,一种有或者没有的回忆,一个伤也许不伤的故事。
美如幻境,但陆恃觉得这些梦更像是草垛中游曳的毒蛇,一寸一寸地吐着信子,准备吞噬掉眼前庞硕的猎物尸体……
是夜。
陆恃独自走在自家小院里,在朱栏边望着璀璨星河。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在思考,他所爱之人是否就是当时自己在医院里醒来,那个陪在他身边,守了不知多少个夜晚的宁姑娘。
楚晏走时留了一封信,一份给罗白一份给陆恃。
她放心不下崽崽,所以想让罗白多加照顾下站在风口处的陆恃。
跟随陆恃多年的罗白,静候于不远处的亭台楼阁,他坐在那儿,旁边有个人,此人正是人间开心果同样也是陆恃的忠诚粉丝沈妄。
自家偶像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忧心忡忡地问道:“罗白,恃哥都还好吗……”
这话说的,他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说陆恃失了忆,正好忘记了楚晏?
这怎么听都像是个负心汉。
罗白一时默默,饶是金莲之舌,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陆恃都还好吗?
他不清楚,谁都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真的忘了,又岂会这般怅然若失,就像是人的三魂七魄给抽离了一份,整个人迷茫得惹人心疼。
陆恃出了事被送进医院,他周边人一度以为陆恃会失去理智,以为他会一蹶不振,以为他会自暴自弃,以为他会伤心欲绝。
但他都没有。
他相比之前更加面无表情,没有过多询问过往,宁岁欢说什么,他都只点头,不表态。
“小恃,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最后宁岁欢终于没忍住,她软了声音,模样有些儿委屈。
“你要是不想说,我强问也没这必要。”
陆恃微微抬眸,把她的样子映入眼底,看着她,一眼不眨。
他困惑疏离的目光在宁岁欢身上游走,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但她又能如何是好,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硬要凑成一堆,整得头破血流,也无怨无悔。
这些事,陆恃身边的人都知道,可他们守口如瓶,一字都不愿多说。
其一是因为宁岁欢,其二楚晏目前和陆恃估计不太可能又未来。让他记起楚晏,知道他爱的人并非宁岁欢,不会让他觉得好受,反倒成天阴郁,指不准哪天想不开就一命呜呼了。
陆恃一直被宁岁欢编造的糖果纸所包裹着,他感到不真切,而自己目前为止所能做的,只是在瞭望空旷之地,兀自凭栏,一些他觉得能够触景生情的地方多站上那么一会儿。
只是那么一会儿。
时不时浮现在脑海里的身影,让陆恃怀疑,她不是宁岁欢,至少……宁岁欢绝不可能会像她那般阳光自在,不可能总是笑脸嘻嘻,恨不得把周围所有的阴霾都给清扫干净。
沈妄欲言又止,最后奈何不过心头的疑惑又低声问:“恃哥他不会难过吗?”
这一次罗白是很快能作答了,他说:“他又不是顽石之心,如何不会难过。”
说罢罗白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向星空下陆恃孑然孤寂的身影望去。
宁岁欢因为家中有点事,迫不得已要赶回去。临了前,在她将走之际,她撇去了所有尊贵的身份,她成了个热恋中的小女生,环住了陆恃的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像是鼓足了勇气那般,她踮起脚尖,想要去拥吻面前形如冰块的男人。
陆恃打小就不太喜欢胭脂水粉,宁岁欢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刺激着他。
眼看两片薄唇就要贴靠在一块,陆恃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撇过了头,宁岁欢的香吻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侧脸上。
柔软湿润的触感划过脸庞,陆恃神情漠然,面对佳人投送怀抱,他丝毫没有染上任何不干净的欲望。有的只是一双不知安放在何处的手,是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就僵着半空,生硬得很。
可他记得……自己并不是这么薄情寡义之人,在面对“心上人”时,他可是特喜欢脸红……而且,呼吸也很容易变得急促。
难道失了忆,对“她”的感觉也会被减弱不成?
显然没这个理。
宁岁欢对陆恃而言是恋人,尽管身体上有着淡淡的排斥,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把自己所以为的温柔给了她。
自她离开华夏去了本国之后,陆恃除了在摄像机前会逢场作戏笑上几下,其余的时候,想要看到他轻扯上扬唇角,都是寥寥无几之事。
他细微的变化落入众人眼里。大伙都认为是这一场网络暴力把他仅剩的温柔都抹去了。
他们惊讶于他的冷静。
陆恃没有因为舆论而自暴自弃,更没有因为身体上带来的疾病而颓废自我。
唯有罗白清楚,那天送走宁岁欢,陆恃回去,在他和楚晏曾经呆的别墅中,他杵在宁岁欢睡过的房间看了很久。
宁岁欢睡得是楚晏的屋子。
里面的摆设除了床单被罩枕头换了,其余的物件都是原封不动。
每当陆恃走进这间屋,强烈的熟悉感一拥而出,似乎想要把思念侵占他整个大脑。
他若是褪去了所有的身份与责任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
罗白怕陆恃的抑郁症病情加重,原本是想去收拾这间再也不会有主人的房间的,但他还没推门,就看到陆恃坐在小桌前的背影。
桌上是当年楚晏走时留下的书信,留过的片言。卧室里有一盏放了好几十年的老玩意儿,这破灯按理来说应该是个摆设,但他钟情于这盏灯。
陆恃就在那一豆枯灯里一页一页地看着,里面楚晏没提自己的名字,写的都是他们之间过往温情,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字句间极少埋怨什么不好。
她说:“无论我们最后生疏成什么样子曾经对你的好都是真的,就算终有一散,也别辜负相遇,希望你不后悔认识我,也是真的快乐过,如果能回到以前,我会选择不认识你,不是我后悔,而是我不能面对现在的结局。”
结局?
什么结局?
是他现在忘却她的结局?
显然不是。
那是什么?
他没问出口,谁人又能识破他的心,给他一个回答?
陆恃就浸在那楚晏信封中叙述的美好过往里,斗法和猫儿趴在他脚边呜呜地叫唤着,似乎在追问着他楚晏的去向,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今夜楚晏又没有回来……
而当陆恃看到最后一张信纸时,他浑身僵硬,似乎是吃惊到了极致,他愣了好久。
几许后,陆恃垂下头,他不知所以为何自己的心突然之间会难受成这样。他像是生出了共鸣又或者是原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应该是他们刚确立关系,她在闹他在笑。
那会儿两人离得极近,应该是楚晏说了些播不出的东西,惹得陆恃“兽性大发”。
“哦?瞎说的?”
陆恃握住楚晏的肩膀,那张俊脸无限放大在楚晏面前,鼻息轻拂在楚晏脸颊上,这么近的距离让陆恃怀疑,只要身下的人儿一偏头就可以吻上她的嘴唇。
他看着面前模糊的面庞慢慢红了脸,对方害羞一样想低下头又被他制住不能动作,两扇鸦睫轻轻的颤动着,瞧着可爱极了。
陆恃鬼使神差的很想碰一碰她的睫毛。
他想着,便也这么做了。接着陆恃轻轻吻上楚晏的眼睛,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分。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对方像是怎么也没想到陆恃会突然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而陆恃也晕乎了。
自己……自己居然吻了这个人的眼睛。
他很自然,甚至渴望,像是被她深深吸引,动作熟稔的像是依偎多年的恋人。
从十一月到两月,短短四个多月,陷进情爱的又何止楚晏一人?只不过陆恃不善言辞,又挨着面子,不肯把过多想法苦水述说出去。
一个忍字,解释得淋漓尽致。
若是楚晏在场,看到他一脸隐忍,也许就会打着趣,捉弄一下他:“哥哥你是忍者神龟吗?这么能忍。”
而要是以往的陆恃,除了温柔以待,偶尔也会对她骂骂咧咧,打是亲骂是爱,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那是一样不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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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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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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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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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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