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方给他拨打电话说是闻女士出了车祸的事情后,他的心一坠到底。他立马让助理顶替自己继续开会。
他自己呢?
自然是跑到b1楼去开车子,他火速赶到警方所指定的医院里。
楚晏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时,仿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世界暗了下来。马路上救护车红蓝色的灯光交替而急促地闪烁着,就连一点空隙都不剩。医生扛着担架急匆匆地冲进救护车中。而担架上的人,她面目早就看不出模样,只能听到她极其微弱的呼吸。
楚晏的手耷拉在担架外,那猩红而黏稠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好似开出的一朵朵殷红色的花。殷红色的液体铺满了整个马路,渗进雪里,血雪相融,在满是苍白的世界里,如点睛之笔一样,凄美得扎眼。
她奄奄一息之时,抬头仿佛看见了光。
楚晏好像是看到了陆恃身着一袭白衣,他手里拿着伞高贵又温柔的样子。她想抓住那束穷其一生都在寻找的光,就在昨日她终于找到了。
可是……
她马上就要没命了。
手开始没了力气。
不听使唤地掉了下去。
扮演苏凝的楚晏再一次被送往了本市医院,她在路上艰难地忍笑。
一天两头往医院跑,大概也就只有她是这样的了。
陆恃火急火燎地从外头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一堆警察与医生站在抢救室门口。
他推玻璃门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一般,说不出任何话。
“怎么就出车祸了呢……我走之前她还是笑嘻嘻的一张脸……根本不是现在的面色苍白没有表情。”他想。
陆恃本想守在抢救室等里面的手术医生出来。
然而警察却找他出来谈事。
“你与受害者什么关系?”警察用官方的口吻问道。
陆恃动动唇,他盯着身后的病房,眼神流转着悲怆的疼痛。
“你与受害者什么关系?”警察再次不耐烦地问着。
“爱人。”陆恃沉默了良久终于气若游丝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他声音沙哑着,没人能听出他语言包涵的感情。只是,路过的人都看得出,他被巨大的绝望笼罩着。
“那有什么相关证件能证明你们的关系呢?”
陆恃转眸看着警察,过了一会,才垂眸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两本崭新的结婚证,就连上面的钢印和盖章都还残留着余温。
警察一顿,他将眼光转到上面的照片,这才看到,是两个长相标志的男女。
右面的女生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左面的男生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左边的男生,他则是俨如天鹅般的眼眸,眼白和眼球黑白分明的很。那双眸子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
他们二人嘴角的弧度,都叫幸福。
再顺着看下去,一位叫景亭,一位叫闻韵。
“我们昨天,才领的证,本来打算婚礼延迟几天。”陆恃突然开口说道。
他的嗓音是出奇的沙哑,他分明浑身都透着一股接近绝望的气息,但唯独那双桃花眼里的愧疚与冰冷没有被淹没掉。
警察仔细地盯着陆恃的脸看了又看,这才留意到,原来泪水早就打湿了陆恃长长的睫毛,有几根粘在一起,挂着泪珠。
“好了,你这边笔录做完了,在这等等吧,伤者在里面做手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警察看了一眼情绪低落,有些自暴自弃的陆恃,他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心态。
“您是病人家属吧?这协议书您签一下,是有关这一次手术的费用和风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他拿着笔纸递给陆恃。
“啊?哦……好好……”
陆恃仿若如梦初醒,他接过协议书大致扫了几眼就连忙写上了自己的大名——景亭。
之后,交警和医生都走了,诺大的医院里只有陆恃一人,他裹紧了大衣围巾,眼眶泛红,噙着眼泪,哑着声音说:“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他自始至终坐在抢救室外面的休息区,而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红色的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仪器的噪音,护士医生推着病床飞奔在过道,家属的哭泣声都死死的包裹着他。
他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渴望安静一点。
两天半过去了,陆恃消瘦了一个度,他的面色如纸,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没有血色干裂的嘴唇,唯一还亮着的,就是那双还怀有一丝丝希望的眸子。
灯终于灭了,他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抓着医生的手,因为嗓子哑了,他很难发出声音,他急切的看着医生,眼中的希望都要溢出来般。
直到,医生抬手轻拍他的手,叹气,语气中有那么点责怪的意思:“景先生手术还算成功,但是还要看病人她的个人体质,要是醒的来估计就没什么大碍了……”
灯灭了,可这束光又好像没有完全消散。
要是醒不来呢?
陆恃没问,只是呆愣地点了点头。
手术结束之后,楚晏转为vip病房。
许久不见再次看到楚晏的陆恃整个人一瞬间僵在原地,如一根老木桩,根深深地扎在了地下,拔不出。双手无力地垂下去,眼神中的希望光速消散,又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空洞。
她躺在床上,很安静。
若不是旁边的仪器还在跳动着,他都快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睡过去了。
陆恃麻木地拉来椅子坐在床边,他低头从口袋摸出一个盒子里面有戒指,他取出套在了她的手上。眼泪砸在他俩的手心上,在寂静的医院尤其突兀,一下,两下。一声,两声。
微弱的灯光照着陆恃,只有路过的人才会看到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垂着脑袋,颤抖的背影和嘴里发出的呜咽。
期间楚晏紧紧闭着双眼,却不知为何她的身子在轻微地颤着,好在不太明显。再加上副导演这时在和旁边的助理聊天,没太注意楚晏。
“闻韵……你怎么就出事了……”陆恃的声音很空灵,他的眼里有泪光,却始终盯着楚晏。
在看到楚晏努力压制不上扬的嘴角后,陆恃的身子不由一怔。
我在这卖力输出,你在那儿躺着发笑?
索性,副导演点头招了招手:“好,这条过。”
副导演这句话才刚落下,原本悲凉死寂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楚晏的眼睛还来不及睁开,陆恃就见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有什么好笑的?”
陆恃抬眸,迟疑了一下。
“你在这儿尬戏,我尽量没有笑出声来。”
楚晏发出一连串得鹅叫声,陆恃久久盯着她没有舍得把视线挪开,他轻抿着唇生怕楚晏直接笑噎过去。
休息了大概十几分钟陆恃和楚晏演完今天最后一场戏。
闻韵醒了,却也失忆了,景亭在医院照顾着她。
陆恃给她熬药,端来一盆水,拿毛巾擦她的额头,每一个举动都是过分地轻柔,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妻子那般柔情似水。
药煎好了,却始终喂不进去。
突然听到楚晏低哼一声:“苦,不要。”
陆恃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说道:“乖,把药喝完,我这边有小饼干………自己做的。”
然而楚晏的嘴巴还是紧闭着,喂不进去药。
她内心有巨大波动:什么?好像剧本里没写到景亭为闻韵做吃的啊?怎么崽崽又开始自己一个人加戏了,也不事先说好……
喝了药,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楚晏不知所措的看着陆恃,心里又紧张又开心但更多的是迷茫。
“医院?我怎么会在这,先生是你救了我吗?”
“你……”白衣男子顿了顿,默声说,“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就晕过去了。”
“那请问你是我的谁呢?”
“大概……是最好的朋友吧……”
她好像忘了,不知道,但没关系,以后会知道的。
“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你家中没落,你和你家人一起搬到别处居住。”
“我一直在找你,今日终于找着了,可看你如此憔悴,甚至昏倒,我很担心……”
何止是担心,景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去了好嘛!
“不过,甚好,你没事了就好。”
陆恃心想:她忘了也好,过去的回忆那么不堪忘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就算忘了我又如何?我已经找到你了,以后来日方长。
一块香甜可口的饼干塞到了楚晏嘴里,后者一惊,差点没咬就咽了下去,她眨巴着双眼,眉眼不禁微微一弯。
这一出戏演的是二人互动,可在楚晏眼里却成了憋笑好辛苦。虽然有陆影帝在场,但楚晏的劣质演技让副导演不得不时不时地ng喊几下。
好在大伙忙到傍晚时分,就也都搞完了今天的进度。至于先前林乐渝拍的戏份,导演是打算让后期人员用ai换脸特效,看看这样能不能抢救一下。
离开横店以后,楚晏就觉得陆恃不对劲了……
一双狗狗眼从未离开过自己,眸深似海,叫人望眼欲穿,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着上厕所的名义,楚晏打算偷偷溜回家。
横店附近有公交车站,她蹑手蹑脚躲过陆恃的视线,躲在了车站旁边的一颗大树后面喘着气,不住地轻拍胸口。
“呼呼呼,天啊,这人这么甩不掉啊……”
见没人跟过来,楚晏偷偷探头看到后面没人就开心的说了声:“甩掉崽崽了!”
忽然一声响起:“哦?是吗?”
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硬在嘴角,楚晏闭了眼把脸转向她的右边。
小奶狗秒变大狼狗的陆恃捏住楚晏的脸说:“为什么要跑呢?和我待在一起不好吗?”
楚晏委屈的小表情重出江湖:“和你待在一起我怕又是舆论缠身……”
陆恃笑了笑说:“不可能,有人黑你我掘地三尺都要把他挖出来……不过我追你到是想问一句你吃了我的饼干怎么算?”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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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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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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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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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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