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还没完全亮堂,秦老爹秦老娘老两口,就带着唯一的儿子去隔壁村走亲戚了。
按理说对方是秦老娘家的大哥,秦舅妈本来也应该跟着一块儿去才对,但秦舅妈一嫌路程远,再就是对方又是个穷亲戚,所以秦舅妈就借故身子不舒服,没跟着一块儿去,留在家里看家。
在秦舅妈这里,有钱才是亲戚,没钱屁都不是。
按照秦老爹他们临走前说的,早上走完亲戚后,随道再去城里置办点年货。
如此,怎么着也得午饭时分才能赶回来。
眼下日头三竿都还没爬满,还有时间。
这么一想,秦舅妈也不着急赶江小禾他们走了,扭动着水桶粗的腰,去屋檐下搬了两张院门口,一张自己坐,一张给那个吊梢眼妇人坐。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吊梢眼妇人提前跑回来给她通风报信,不然她要是正杀鸡的档口,那娘仨三个闯进来,那自己家今天可就要倒大霉了。
想到这,秦舅妈又回屋抓了一大捧炒花生,塞给那吊梢眼妇人,热情招呼道:“红翠姐,吃花生,这可是我昨儿晚上刚炒出来的呢,特意加了盐的,可香了。”
在乡下,盐和油一样精贵。
吊梢眼妇人一听那花生是加了盐炒的,就舍不得吃了,装兜里,准备拿回去给家里的娃儿们吃,然后说道:“妹子啊,外面的……真不让进啊。”
“进啥进,不让他们进。红翠姐,不是我心肠狠,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小姑子属啥的,那就是属蚂蝗的,胳膊肘往外拐,嫁出去这么多年,一个白菜都没往娘家拿过,就只知道回来吸娘家人的血,天天把娘家的东西往夫家拿,你说我能让他们进门吗?”
吊梢眼妇人呵呵了两声,心想还天天呢,人家可是有三四年没回来了,哪来的天天?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再说了,你那小姑子今天可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人家可是拉了一车的年礼过来呢。
不过吊梢眼妇人可不打算现在就把实情说出来。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秦舅妈人缘差。
而且,上半年春上那会儿,秦舅妈悄悄去吊梢眼妇人家的菜地里拔了一把蒜苗,可秦舅妈却死活不承认。
这个仇,吊梢眼妇人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
这也是吊梢眼妇人特意抄近路、抢在江小禾他们之前跑过来给秦舅妈通风报信的原因。
没错,吊梢眼妇人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秦舅妈误会。
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吊梢眼妇人道:“妹子啊,那都是以前的老皇历了,以前你那小姑子家穷,回娘家讨口吃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也体谅一下他们……”
“红翠姐!”
不等吊梢眼妇人把话说完,秦舅妈就不高兴地瞪眼道:“红翠姐,你说这话啥意思啊,啥叫我体他们一下……我体谅他们,谁来体谅我?咋地,他们家穷没粮食吃,就合该来我家要吃的是吧?我家又不欠他们江家,凭啥要给他们江家养媳妇养娃娃……”
秦舅妈噼里啪啦就是一大通,还夹枪带棒的把吊梢眼妇人也给数落了一通。
可把吊梢眼妇人气坏了,一气之下,干脆闭嘴不吭声了。
心里却在冷笑:哼,让你跳,让你骂,等下有你后悔的。
此时,院门外面,江小禾自然听到了秦舅妈刚才那番话,气得差点要踹门,秦氏更是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咬牙,转身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竹框。
这个竹筐里面装的干果和糕点之类的小吃食,是秦氏特意挑出来给唯一的大侄子吃的。wWW.ΧìǔΜЬ.CǒΜ
可是现在……哼,吃风去吧!
秦氏率先抓出一大把果脯,塞给跟前的一个半大男娃:“柱子,给,这是我在城里买的果脯,你拿着吃。”
那孩子得这么一大把吃的,高兴的嗷嗷叫。
其他孩子见状,也连忙奋力的挤开人群挤到秦氏跟前,伸着小手道:“我也要我也要!”
“秦姑姑,我也想吃果脯!”
“秦姑姑秦姑姑,我想吃那个红色的糕点!”
一只又一只的小手伸到了秦氏跟前。
秦氏大声说道:“别急别急,都有,每一个人都有!”
……
而此时,另一边,回罐子村的村道上,秦老爹一行人正沿着村路,垂头丧气的往家走。
秦老娘还一边走一边抹泪,还时不时的数落儿子一两句。
秦舅舅勾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秦老爹心中也是烦躁的很,起初还能忍着,见秦老娘一直说个没完没了,他也听烦了,黑着脸对秦老娘道:“行了吧你,差不多就够了。”
一段话,从城内说到城外,又从城外说到村里,这眼看就要到家了,还在说,翻来覆去,车轱辘似得,也不嫌嘴巴说的干。
哪怕说一千遍说一万遍,说到明年,钱丢了就是丢了,还能再把丢了的钱说回来不成?
可笑。
秦老爹抽下腰上的烟锅袋子,塞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大口,结果却被浓烟呛了喉咙,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老娘吓坏了,连忙一边给他拍背抚胸口,一边不停地叫着老头子老头子。
叫着叫着就哇地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秦舅舅也红了眼睛,一个劲儿的拿拳头打自己的脑袋。
都怪他,都怨他,他这么大一个老爷们了,怎么连一个小小的钱袋子都护不住呢。
那可是钱袋子啊。
里面足足装了一两多的银子呢。
是用来买年货的。
可是现在没了,全没了,让他弄丢了,他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连个钱袋子都护不住,太没用,他太没用了……秦舅舅蹲在地上抱住脑袋,也嗷地一声哭了起来。
他那八岁大的小儿子被眼前这情形吓住了,也咧开嘴闭着眼睛嗷嗷哭。
老少三代人,哭的一个比一个伤心凄惨,活像死了爹娘。
有村人急匆匆的从旁边的岔路上跑过,听见这边的哭声,见还是自己村里的熟人,于是又折转身跑了回来,扶住膝头矮身说道:“秦老爹,你们这是咋啦?都在这里哭啥呢?快回家去啊,你闺女回来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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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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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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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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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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