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你们爱咋咋滴老子不管了”的样子。
江小禾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被气到无话可说,心中好笑,却也不敢笑,做了几个深呼吸,迅速把状态调上正轨。
正像秋掌柜说的那样,扶风笑对雇工包吃包住,每个月开出的工钱都是尽到手的。
而且扶风笑作为清源城的老字号酒楼,厨师的手艺就不用说了,对雇工们更是大方的很,从不拿客人吃剩下的残饭剩羹糊弄,顿顿都是新鲜的蔬菜肉食下锅。
毫不夸张地说,在扶风笑干活,雇工们的伙食好的直逼大户人家。
这种情况下,委实没有必要再另外掏钱去外面买吃的。
再说了,就算买了也没什么啊,大方的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何至于一副遮遮掩掩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除非……
江小禾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抬眼看向头勾的下巴都快要戳进胸膛里的栓子,蹙眉问道:“栓子,你是不是去水云涧那边买吃的了?”
这话一出,勾头不语的栓子猛地抬头看向江小禾,满眼“你怎么知道”的惊愕。
江小禾:“……”还真是啊。
难道水云涧的菜真就这么好吃??
江小禾迷惑了。
本来说好闭嘴不管的秋掌柜,一听自家伙计居然跑到水云涧去买吃的,气的头顶能冒青烟,跳起来指着栓子怒道:“你!你给叛徒!你给老子滚!”
水云涧这几天都快把扶风笑打压死了,秋掌柜连做梦都是在放火烧水云涧,结果没想到自家伙计不跟他同仇敌忾,居然还巴巴地跑去给水云涧送钱……这个小兔崽子!
秋掌柜恨极,甩起一脚就踹在栓子腿上,江小禾想拉都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那孩子疼的身子一歪倒下去,又一咕噜爬起来跪倒在秋掌柜脚边,扯着他裤腿就哭开了。琇書蛧
“秋叔……秋叔您别赶我走,我求求您了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吃水云涧的涮涮锅了,我一定忍住不吃……”
“等一下!”江小禾忽然道,眯起眼睛,看着鼻涕眼泪又糊了一脸的栓子,蹙眉问道,“栓子,你刚才说‘一定忍住’,为什么要忍?那水云涧的涮涮锅,真就有这么好吃?”
眼看秋掌柜都要给他按上一个“叛徒”的罪名了,栓子这会儿也不敢再有半点隐瞒,连忙一五一十全交待了。
原来,水云涧开业那天,因为一份涮涮锅只要一文钱,栓子一是好奇,再是秉着去刺探敌情的心理,悄悄去水云涧花一文钱买了份涮涮锅尝味道。
刚吃第一口的时候,栓子并没觉得那涮涮锅有多好吃。
毕竟他每天都在扶风笑吃饭,胃口早就被扶风笑的大厨给养刁了,有一定的品鉴能力在。
但栓子幼年丧父,母亲更是早亡,他跟着奶奶相依为命长大,打小就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想着一文钱也是钱,既然买了那就要吃完,不然扔了就是浪费。
浪费粮食可耻。
因此,尽管栓子觉得那涮涮锅并不怎么好吃,但还是给吃完了。
原以为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可谁知,第二天到了饭点,闻着从水云涧方向飘来的香味,栓子就情不自禁的咽口水,鬼使神差的,又跑去买了第二份。
然后是第三份,第四份……后来水云涧恢复收费,最便宜的一份也要五六十文。
这可不是栓子能承受的价格。
因为第四天,栓子先是忍过了午饭的点,又忍了一下午,忍到晚饭点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浑身难受,着了魔般,身上的钱不够,竟然跑去找账房先生预支工钱也要去水云涧买吃食。
有了第一次,然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栓子苦着脸道:
“每次吃完以后,我都后悔的不行,我奶奶在家里,连两文钱一个的鸡蛋都舍不得吃,可我一碗饭就要吃掉七|八十文钱……我太不是东西了!”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打自己耳光。
秋掌柜也在旁瞪眼骂他道:“你确实不是东西,该打,打的好!”
江小禾却蹙眉沉思,敏锐地从栓子的话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沉声问他道:“栓子,你是说,那水云涧的涮涮锅,其实味道并不用怎么样,但你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吃,对吗?”
栓子哭道:“是啊,本来就不怎么好吃么,可我就是想吃,不吃的话,我心里就跟毛爪子挠似得难受,吃完后我就浑身舒坦了。”
栓子说完,低下头,惭愧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去吃了,打死也不吃了!”
“恐怕这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江小禾语气沉重。
一旁的秋掌柜见她这么说,又是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问道:“小禾,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了?”
江小禾并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贯钱,递给栓子。
“栓子,你去买十份水云涧的涮涮锅回来。记住,悄悄的买,别声张。”
“啊?”栓子一愣。
秋掌柜踢了他一脚:“啊什么啊,让你去就去,快去!”
“哦好,那我这就去买!”栓子抓着钱就往外跑,蹿的比兔子还快。
虽说他跑这么快有秋掌柜那一脚的原因在,可他当听说可以一下子买十份涮涮锅时,那眼底里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兴奋却没能逃过江小禾的眼睛。
所以说,吃,还是不吃,真的已经不是栓子本人能决定的事情了。
这个水云涧,为了抢客源,居然使出这么恶劣的手段。
这已经不仅仅是抢生意那么简单了。
“他们这是在杀人啊。”
江小禾不自觉地念叨出这句话,一旁的秋掌柜听的一弹,骇然道:“杀人?谁杀人了??”
“水云涧。”
秋掌柜:“……丫,丫头啊,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说!”
“秋叔,我也希望我自己是在胡说。”
水云涧这几天的生意好到吓人,和栓子一样中招的客人,恐怕都要以千为单位计算了。
如果不赶紧阻止他们,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中招……想想以前看过的宣传片中,那些四肢无力,枯瘦如柴,浑身溃烂,神智癫狂的人,江小禾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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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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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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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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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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