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胡沧海的名字时,夏常还以为是个男生,大声笑道:“哪个男生会起这么古怪的一个名字?蝴蝶飞不过沧海,听上去很伤感但也很矫情,对不对?”
旁边一个女生连连点头:“确实是。沧海本来听上去挺大气,沧海横流英雄本色,乍一听,像是一个膀阔腰圆的大汉形象。但姓胡,胡沧海……是不是觉得不但气势没了,还有点那么别扭加尴尬,对吧?”
“对,对。”夏常连连点头,很是赞同,“胡沧海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插花抹粉的大汉扭捏作态的形象,哈哈……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也没有,我也觉得胡沧海的名字太难听了。”女生热情大方地伸出了右手,“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夏常。”夏常也积极回答了对方,对女生大生好感,她圆脸大眼,不惊艳但绝对耐看,而且笑容温婉可亲,不由动了想要认识的想法,“同学你叫什么?”
“胡沧海!”
直到今天夏常依然记得清楚,他当时愣了足足一分钟才从尴尬至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讪讪一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是说你的名字很有创意,让人心情激荡。”
胡沧海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也不难堪:“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也很不喜欢我的名字,但没办法。一个人再不喜欢自己的家庭,也得从家庭中长大。有时我安慰自己,名字就是一个符号,不用在意。但符号在自己身上,不在意也得在意。”
“为什么不改了名字?”
“改不了。爸妈不同意,说我要是改名字就断绝我的经济来源。”胡沧海很洒脱地笑了笑,“在生存面前,一个名字的改动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后来夏常才知道,胡沧海是他的学姐,比他高一级,同系。
二人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也很快就分手了。
在一起是胡沧海先说的。
“做我男朋友们吧,今年上海的冬天格外冷,我想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得到温暖。”
夏常基本上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单身,也没有特别想追的其他女生,更没有更优秀的女生对他流露出爱意,他也不讨厌胡沧海,在一起就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分手也是胡沧海主动提出的。
大学毕业时,胡沧海想回陕西,不愿意留在上海。她想让夏常跟她一起回家乡,夏常没同意。胡沧海就提出了分手。
“异地恋没结果,不如现在就分了,省得以后纠结。分开了,也好给对方一个空间,可以更自由地去追求下一段爱情。”
夏常本来很伤感,但见胡沧海平静得像是一片落叶,也就调整了情绪:“尊重你的决定,理解你的选择。好,分手!”
“不过你别后悔,我要是分手就是真的分手,不再回头!你不要再回来找我。”
胡沧海很认真地眨眼点头:“我也是。分了就是分了,不藕断丝连,不牵扯不清,从此你是蝴蝶我是沧海,我是你永远飞不过去的人生。”
分个手而已,整这么感慨干嘛?
夏常以为凭借他的才华和颜值,分手后应该女友不断恋爱无缝连接,从来不缺爱情的滋润。却没想到,离开了沧海,他真成为了飞不进爱情的蝴蝶。
尽管单身,尽管每年胡沧海都会发来信息希望复合,他却坚守了当初的豪言壮语——夏常永不回头!
几年来,胡沧海每次求复合都是发微信消息,今天打来电话还是第一次。夏常矜持了10秒钟,还是接听了电话。
“夏常,吃过晚饭了吗?”
和想象中的开场白不一样,胡沧海上来的第一句话很家常很随意,像是多年来一直在一起的老朋友的语气。
“没呢。”夏常下意识回答了一句。
“我在下盐路,离你不远。我发定位给你,赶紧过来。”也不管夏常是不是同意,胡沧海直接挂断了电话,同时扔过来一个地址。
下盐路确实离夏常不远,上大学时,胡沧海没少来家里,清楚地知道夏常家的位置。
大学毕业后胡沧海不是就回陕西了,什么时候又回上海了?带着疑问与饥饿,夏常打车到了胡沧海的定位地址。
是一家不大的餐饮,主打陕西风味,有面皮、肉夹馍、羊肉泡馍,总之都不是夏常爱吃的食物。夏常并不拒绝面食,但实在吃不下陕西面食,太硬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数年未见的胡沧海坐在最里面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她没变多少,依然青春依旧清纯,梳了一个丸子头,外加一身飘逸的纯色连衣裙。
“来了。”胡沧海一如往常,似乎不是五年未见,而是五小时未见一样,她点了点头,“已经点好菜了,别嫌弃我点的菜不好吃就行。”
夏常坐在了对面:“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三年前。”
好吧,一句话就被打败了,夏常还以为胡沧海才来,他见点的菜都是胡沧海最爱吃的几种,一如从前,也没说什么:“在上海工作了?”
“工作加生活。”胡沧海开始吃东西,“你也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谈事情。”
他和她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好谈了吧?夏常也没多想,埋头吃饭。也确实饿了,有一个从来不管他晚饭的亲妈,他晚上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两个人平静地吃饭,十分钟后结束战斗。
夏常抬头:“吃好了吗?有事情就说,快九点了,我得回家。十点前要上床睡觉。”
“真乖。”胡沧海笑了笑,“你还单身吧?我现在也恢复了单身。”
夏常一惊:“什么意思?”
“结了,又离了。就这个意思。”胡沧海波澜不惊,“黄括还没有告诉你吗?”
“啊?”夏常彻底震惊了,“你跟黄括结婚又离了?不对呀,他不是一直单身吗?”
胡沧海大学一毕业就回了陕西,两年后因为工作不顺心就又回到了上海。后来认识了来自广州的林工博,二人结婚后,因为各自工作繁忙而聚少离多。又因为饮食习惯的不同和生活理念的差异,二人渐走渐远,最后离婚了。
夏常暗中擦了一把汗,好家伙,不是和黄括结婚就好,吓他个半死:“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当接盘侠了?”
“不,你想多了。我有个妹妹还单身,如果你有意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胡沧海抿嘴一笑,“我每年都要发消息求复合,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还念念不忘?不好意思,我其实一直在逗你玩。”
“……”吃多了还是闲的?夏常无语了,看了看表,“还有事情吗?”
“有呀。”胡沧海招手叫来服务员,“你先买单我再告诉你。”
“!”夏常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很想骂娘,教养强迫他忍住了,他紧咬牙关买了单,“说吧。”
“我想追求黄括,想嫁给他。他比你有钱,还比你帅,嫁给他一定幸福。你能帮我吗?”胡沧海一脸轻松的表情,似乎认定她吃定了夏常。
“以前以为你只是心瞎,现在才知道,你眼也瞎了。”夏常冷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当然是因为我们曾经相爱一场了……”见夏常要发作,胡沧海就不闹了,笑了,“别动不动就生气着急,你得改改你的性子,反思一下这么多年一直单身的原因是什么。”
“这么说吧,你帮我赢得黄括的好感,让我嫁给他。我会说服他把你应得的部分还你,我们各取所需,怎么样?”
夏常摇头:“我不相信你。”
“我劝你还是相信我,我们恋爱一场,还是有感情和信任基础的,不是吗?”胡沧海转身就走,“其实没有你的帮助,我也能达成我的目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而已,你别以为你真的有那么重要。”
居然吃了一顿窝火的饭,夏常越想越气。等他出来,胡沧海已经不见了人影。
“刚才是你女朋友?”
正生闷气时,冷不防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夏常回头一看,是于时和杨小与。
短发的于时和长发的杨小与站在一起,像是两朵截然不同的风格的花。二人差不多都是一米六五的身高,只不过于时瘦长脸而杨小与圆脸。于时干练而从容,杨小与温婉且淡然。
“要你管!”正没好气的夏常瞪了于时一眼,转身要走,被于时拦住了。
“不要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到生活中来!我和你在工作上的冲突,是对事不对人。”于时笑嘻嘻的样子既可爱又好玩,“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
“我和你不是生活中的朋友,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夏常带着被胡沧海戏耍的怒气。
杨小与拉住了于时的胳膊:“于时,算了,别逗他了,他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人。理工男、技术宅,死板刻板,要有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夏常突然就被激起了火气:“说吧,要怎么做才算是一个有意思的人?”www.xiumb.com
杨小与快速地眨动几下眼睛,狡黠地一笑:“你敢跟我们走一趟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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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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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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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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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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