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役是食物链最底层,其中很大一部分军役都是被流放的罪犯等等,至于辅兵和军匠,平日里同样受到军士的欺负。
在他们的心目中,能够成为正式的军士,能吃到军饷,那就是翻身军奴把歌唱了。
而且他们很多都是手艺人,也就是技术工种,却得不到该有的尊重,如今也算是人尽其才,他们自是欢欣振奋。
何况他们名义上追随小贵人杨宗武,但事实上谁都知道刘宴才是幕后大boss。xǐυmь.℃òm
刘宴这一路取得的奇迹般的成就,都离不开他们这些辅兵和军匠,他们也最清楚刘宴是个何等神奇的男子。
得道多助,得了人心,事情自然也就顺利起来了。
如此过了两天,山炮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刘宴也做了最后的准备,打算出兵渭州。
而不出所料,张照江似乎与都钤辖杨镇兴达成了某些勾当,他们押送战俘回去已经铁板钉钉,不可能再跟刘宴去渭州冒险了。
裴东楚原本就只是押送粮草的转运使,这个时候跟着他们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一直支持着刘宴的他,此时都萌生了退意。
不过他还是把渭州的情报送了过来。
“张胜野还有不少可战之兵,虽然固川寨败了两场,但九宝浮屠军和捉虎步跋军还有些底力,再加上围困渭州的大量步卒,想靠着这一千多人打败他,绝无可能了……”
裴东楚将渭州地形图展开来,上面标注着渭州方圆的敌我驻防部署,这是杨镇兴托他送给刘宴的礼物。
不得不说,杨镇兴能当上都钤辖是有道理的,虽然他不去渭州,但还是留了这么一手,如果刘宴给渭州解了围,那么他就可以说他送过地图,给刘宴提供过帮助,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个地图,刘宴就赢不了。
对于这些官场上的蝇营狗苟,刘宴也不去多想,军功什么的于他而言如浮云,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守护青虎堡罢了。
“劳烦大哥转告杨钤辖,就说礼物我收下了。”
裴东楚点头:“这倒是小事,叔我会去办的。”
刘宴:“……”
这老儿对辈分的执着是绕不过去了。
“这次就不要去了,叔……”
“嗯,嗯?”
裴东楚微微一愕,也是轻叹了一声:“难为你了,为了不让我这老东西冒险,连叔都叫了……”
“不过嘛,我裴某人做事有始有终,想当年宫中大火,所有人都往外跑,只有我转头回去救人,也正因为这桩事,造就了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柄……”
言至于此,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大哥你就这么相信我?”
“还是叫叔吧。”
“……”
裴东楚终于下定了决心,到底是要去跟杨镇兴沟通一番,带着刘宴的转告就来到了杨镇兴这边来。
只是刚到营房门口,就见得一条大汉脱得赤条条,背后帮着一根棍子,跪在了营门前,军士们全都围拢着看热闹,却不敢指指点点,赵元勋和赵续圣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掩盖不住喜色。
“曹镔?这又是闹哪一出?”裴东楚走了过来,赵续圣收敛了喜色,故作愁容道:“负荆请罪来了。”
“杨钤辖呢?”
“除了打败仗,曹镔还犯了其他大事,钤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他的请罪呢……”
得,一句话把打败仗的帽子全都扣在了曹镔的头上,摔得一干二净。
裴东楚可是官场老油条了,见得这场面,当即把个中弯弯绕绕都想了个明明白白。
不过在他看来,曹镔只是个莽夫,怎么可能想到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
“谁教你的?”裴东楚蹲了下来,对曹镔如此问道。
后者抬起头来,微微一愕,但到底是咬牙承认:“是刘宴……”
裴东楚点了点头:“难得你讲实话,既然是刘宴,那我就卖他一个面子,你跟我进来吧。”
曹镔虽然不知道杨镇兴为什么不接受他的自首,但这群老狐狸指不定怎么坑他,听说裴东楚要拉扯他一把,自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老实跟了进去。
杨镇兴眉头紧皱:“谁让你进来的!”
“好了好了,晚之收了你的礼物,是刘宴教他这么做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刘宴收了?”杨镇兴眉头舒展开来,刘宴收了地图礼物,就等同于默认他杨镇兴可以分一杯羹,他自是心中狂喜。
裴东楚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指了指曹镔,杨镇兴也点了点头,对曹镔说:“既然你能听刘宴的劝,可见有悔改之心,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谢过钤辖!”曹镔也大喜,不过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泼了一瓢冷水。
“眼下是战争时期,本钤辖有权便宜行事,虽然渭州解围失败,但你射杀张恨唐,也是大功,固川寨大捷,你也有功劳,渭州的事情并不严重。”
“手底下的士卒骚扰地方,你没有及时约束管教,是过失不差,但为了掩盖罪行而擅杀伤兵,这是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他杀了麾下伤兵?”裴东楚喷了一口茶,有些后悔替他说话了。
曹镔心里已经打算好了辩解的说辞,那士兵受了重伤,杀了他也只是给他个痛快的死法,否则他就算救活也要落下残疾,生不如死云云。
但想到了刘宴对他的劝告,既然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他便老实承认的罪行:“是,都是我的错,曹某愿领责罚。”
杨镇兴有些惊诧,本以为曹镔会狡辩,没想到他都认了,他想给他台阶大事化小都不成了。
“既然你认了,那就别怪本钤辖心狠了,即日起,曹镔革除一切军职,上奏兵部,除去官身和勋衔!黥面配军!”
这才是让曹镔如坠冰窟的原因,这就相当于剥夺了他的一切,军中将领责骂体罚士卒那是常有的事,甚至殴杀士卒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革职查办也就过去了。
但黥面配军属实是他意料不到的,所谓黥面,也就是在脸上刺字,一辈子都休想洗脱,配军顾名思义就是发配戍边的军士,贼配军这句骂人话就是这么来的。
“曹镔,这是我看在刘宴面子上救你一命,如果把你送回朝廷,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你可想清楚了。”
曹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在反反复复寻思刘宴对他的忠告,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曹镔认罪。”
杨镇兴点了点头:“算你识相,那就这么定了,一会我让人去接你的将令和刀甲,你不用再回营了,来人,执行墨刑!”
外头的士卒听得真切,也是沙沙议论着,当即有人找来个老头子,给曹镔脸上刺了“杀人”二字。
粗劣的针头带着腥臭的墨汁,一针一针刺在脸上,羞辱感压得曹镔透不过气,但当最后一个字刺完,他只觉如释重负,就好像接受剃度之后的和尚那般,重获新生的感觉让他浑身轻松,感觉整个人又清白了。
“墨刑已毕,押入军役营吧。”杨镇兴摆了摆手,仿佛解决了心头麻烦一样,有了曹镔背黑锅,刘宴又松口让他分功劳,这简直完美!
不过裴东楚却抬起手来,朝那士兵道:“刘宴那里正缺人手,送去工兵营吧。”
杨镇兴也是讶异,不过想了想,也点头道:“没听到使君的话么,还不送过去!”
裴东楚看着曹镔的背影,心里也感慨万千,但愿曹镔不会让刘宴后悔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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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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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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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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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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