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说,如何知道他们不是杀人灭口。”
刘宴将她拉到尸体这边来,指着伤口道:“因为这人不是被谋杀,而是自杀的。”
“自杀的?!!!”卫慕阿离彻底震惊,差点没喊出声来。
刘宴也不含糊,将草席彻底掀到一旁去,指着尸体道:“你看,此人全身上下多达七八处创伤,但可疑的只有两处,一处在左腹,一处在左大腿,左腹那一处应该是致命伤。”
“自杀伤和他杀伤还是很容易区分的,自杀伤通常在自杀者双手能用得上力的地方,诸如颈部和腹部这种触手可及之处。”
“自杀伤的伤口通常有些偏右,因为右手拿刀,当然了,如果是左撇子就另当别论,不过这人右手虎口和指节全是握刀的老茧,是个右撇子无疑。”琇書網
刘宴扒开了伤口,拿起了卫慕阿离的小拇指,竟用她的小拇指捅进了伤口里头。
这举动实在……实在太让人羞臊了!
卫慕阿离敢上战场,就不怕血腥,也不是个害怕尸体或者伤口的贵家小姐,但这种动作实在太让人不适了。
可刘宴的表情却又正儿八经,甚至充满了学术的严谨,卫慕阿离竟是半点气都生不起来。
“自杀伤的伤口会向下略勾,而且成都是由深到浅,而他杀伤的伤口一般是直下,程度则是由浅到深。”
“另外,如果是他杀,高手固然能够一刀毙命,但连战场上都要补刀,如果要杀人灭口,务必保证目标必死无疑,所以肯定会补刀,身上必然不仅仅只有一处伤口。”
“反倒这大腿上的刀伤,完全符合他伤,这意味着什么?”
刘宴将卫慕阿离拉了起来,站在她的正对面。
“首先,我跟你认识,所以没有任何防备,然后我捅了你大腿一刀。”
刘宴伸出食中二指,戳在了卫慕阿离稍稍靠近根部的大腿上,模拟着案发现场的过程。
卫慕阿离被刘宴两根手指一戳,整个人都往上提,呼吸都屏住了,脸色顿时通红。
她贵为长公主,从小到大没人能一亲芳泽,除了贴身的女官,就再没人碰触过她的身体,一些个不长眼的,但凡碰过她的,早就被杀掉了。
然而刘宴却不以为然:“这一刀没有任何抵抗,说明受害者有所防备,但又不敢反抗或者防御,所以,这一刀是个警告。”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杀人灭口,而只是警告,但这个细作却自杀了?”
卫慕阿离不是蠢人,刘宴这么一演示,就更是直观,在某一刻,她甚至能够带入到这个受害者的心里想法当中。
“没错,你要知道,间谍和卧底是个凶险万分的工作,他们背负和承担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很多人心理崩溃,自杀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说啊,长公主你封锁消息,是个不错的决策,如果把消息传出去,其他内鬼就会被震慑住,无异于将这个内鬼头子的警告放大了十倍百倍,顺便还帮他警告了其他人,不需要他再去捅别的内鬼的大腿了。”
“但如果你封锁了消息,这个内鬼头目就必须继续去警告其他内鬼,甚至会升级他的警告级别,说不定真会杀掉一个内鬼以儆效尤,直到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为止。”
“只有把水搅浑,让整个营区混乱起来,内鬼才能安全地蛰伏其中。”
卫慕阿离将刘宴戳在她大腿根的手指拍掉,红着脸骂道:“说话就说话,再动手就剁了你!”
刘宴讪讪一笑:“现场模拟才最直观嘛……”
“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有什么证据?”
刘宴也是哭笑不得:“这些伤口就是证据啊,不然你把伤口解剖开来看看。”
其实伤口只不过是佐证,现场模拟已经非常契合,而且推测合情合理。
“腹部的凶器没有留在现场,但从伤口可以判断,应该是六到八寸的匕首,可是你们军中的制式武器?”
卫慕阿离朝一旁招了招手,一名卫兵当即走了过来,她指着卫兵身上的装备道:“这就是全副武装的士卒,你自己看吧。”
刘宴也不含糊,这可是西夏步卒的标准配置,好歹能让他更直观地了解西夏士卒的单兵作战能力。
不过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西夏士卒单兵负重起码超过五十斤,除了长刀短剑和匕首之外,还带着长弓短弩,以及长矛杖等等,锁子甲或者瘊子甲等太重了,只能放在甲包里,让驮马背负。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背负三日干粮和饮水以及安扎所用的幕梁等等诸多物资,五十斤的负重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凶器应该就是这种,当然了,如果你大夏国是统一标准的制式武器的话……”
卫慕阿离白了他一眼:“莫小瞧了我白上大夏国的军力,我大夏建国之初,确实是部落兵制,士卒自备武器铠甲,所以各种武器都有,但这几十年来,我大夏发展壮大,已是今非昔比,军中武器都是统一配发。”
“统一配发就办了,此人该是当着那警告者的面自尽,或者警告者发现为时已晚,只好带走了他的匕首,以制造他杀的假象。”
“为什么是假象?”卫慕阿离或许没听过“认真起来的男人最帅”这句话,但她此时正是这么个心理,当刘宴谈论这些的时候,总有一股别样的吸引力,或许这就是知识的力量,也难怪思结白草等部族的人最崇尚的就是智者。
“早先我跟你说过,此人身上的伤口多达七八处,但最可疑的只有腹部和大腿两处,你就没觉得奇怪?”
卫慕阿离撇了撇嘴:“我自是想反驳,但你一直说一直说……”
“那现在就给你个机会,你觉得为什么这两处最可疑?”刘宴也呵呵一笑,如同老师考校学生一样。
天不怕地不怕的卫慕阿离,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好整以暇道:“其他伤口分布比较散乱,而且奇怪的是出血并不多……”
“华生,你总算发现了盲点,孺子可教呀……”刘宴调侃了一句。
“华生?”
“哦,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你可知道为什么出血量这么少?”
最好的老师不是灌输知识,而是引导,是启发学生的思考能力,刘宴循循诱导之下,卫慕阿离也学着这种推理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过得良久,她双眸一亮,惊喜道:“我知道了!因为这是死后才刺伤的!”
刘宴也没想到卫慕阿离这么聪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长公主聪明啊,正是如此,因为这些都是死后创,为什么人死了还要捅上几刀……”
“因为想伪造成他杀的假象!”
“恭喜你,长公主都会抢答了!”
卫慕阿离毕竟是个女儿家,第一次参与这种纯粹的“智力游戏”,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成就感和优越感,因为很多男儿郎一辈子也未尝有机会想过这些,更不可能参与其中。
但她很快就发现肩膀麻了,因为刘宴的“咸猪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
“再不松开可就要剁手了。”
刘宴讪讪一笑,带着被抓包的心虚,故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见得这一幕,卫慕阿离只觉得这寒冬腊月突然吹过一阵六月的风,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她本就是个攻气十足的御姐,刘宴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小奶狗姿态,竟让她生出了想保护他的欲望,这该死的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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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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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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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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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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