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握这个尺度,刘宴也早早有了腹案,此时朝嵬名大王道:“大王,在下只是个郎中,再者,我是汉人,说什么其实都容易产生误会,所以……”
嵬名大王呵呵一笑:“无妨,你只顾有话说话,小王自有甄判。”
刘宴摇头苦笑:“大王,这……唉……是否有人投毒,在下是真不敢说,不过……”
“不过据我所知,雪上一枝蒿原产大理,川蜀百姓常用以治疗跌扑肿痛,蛇虫叮咬,李元方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向小王爷推荐此药为大王疗伤,也无可厚非……”
嵬名大王眉头微皱,但心里其实已经对刘宴放松了警惕。
大陈朝固然有不少细作探子,这也是两军交战常用的手段,但刘宴的医术是实打实的,为人也光明磊落,起码目前看来是这样。
别的不说,只说如果他是细作,完全可以在解毒过程当中毒死他,又何必把他救活,这不过是脱裤子放屁罢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药物并非西北原产,甚至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从大理或者川蜀之地弄来?”
刘宴尴尬一笑:“很多药物并非西北原产,但咱们需要的时候也能买到,这就是药商存在的意义……”
嵬名大王是真的有些不悦了:“你为何要为投毒者开脱?”
刘宴这才正经起来:“有位先生曾经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些问题,当你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想通过别人的话,找点信心,照着这个说法,大王该是笃定有人投毒了……”
“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高处不胜寒啊,小王这一路走来,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小王性命的人何其之多,单说这投毒之事,就不胜枚举,只是今次通过吾儿之手,才让他们得逞罢了。”
刘宴谨小慎微道:“大王这是神仙打架,在下不过是个郎中,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可不敢胡说半句……”
嵬名大王摆了摆手:“放心,小王心里有数,你医术了得,就留在小王身边,待小王找到了投毒的幕后主使,你只需站出来做个见证就好。”
“我可是大陈的宫中太医,我的话又有谁会信?怕不是让人误会大王里通外敌,再说了,我还得前往须弥山为我大陈皇帝寻找仙药……”
“须弥山?须弥山有仙药?”嵬名大王也有些诧异:“须弥山可在我白上大夏国腹地,要到须弥山,必须经过石门关,你怕是过不得的。”
“再说了,须弥山除了石窟佛像,无非就是山石树木,哪来的仙药?”
刘宴呵呵一笑道:“仙药极富灵性,可潜藏,也会伪装,可能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也可能是一段木心,亦或者藏在山石之中,谁知道呢。”
“中药方剂包罗万物,诸如胆矾朱砂钟乳等,尽皆石中所出,为丹家所喜,谁敢说须弥山中的山石不是仙药?”
嵬名大王毕竟不是医者,对药理更是不通,听得刘宴这么一说,也就恍然,但还是摇头道。
“石门关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为我白上大夏国控遏,你个汉人是过不去的,不若你帮我作证,我让人带你去寻药,也算小王对你有所回报了。”
“大王此言当真?”刘宴顿时露出欣喜之色,他哪里想去什么须弥山,只不过是为了坐实自己寻仙问药的伪装罢了。
“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小王也算有些权柄,不敢说一言九鼎,但自是一诺千金。”
刘宴郑重点头:“雪上一枝蒿乃大毒之物,用之不当确实会毒害生人,身为医者,这一点刘某人还是能确定的。”
“虽然你们汉人总喜欢拐弯抹角,但有用就行,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何等样的仙药?”
刘宴既然决定了做这样的伪装,连化名和身份都想好了,这方面的应对自是做得足够的,当即回答道:“大王这可就为难在下了,毕竟关涉到大陈皇帝的身体状况,这个在下可不能乱说……”
“不过大王既然肯帮我去寻药,透露一下也是无妨,旁的就不说了,大陈地大物博,方子的其他天材地宝都已经备齐,却是少了一味药引,今番西行就是为了这药引……”
“什么药引这么神奇?”
“是……是玉横……”
“玉横?”
“是,照着古书上的记载,玉横也叫玉彭,乃是承载不死药的容器……”
嵬名大王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汉人皇帝花样还真多,虽然我大夏国人也崇神信鬼,但也知道生死有命,寿命天定,又岂能强求……”
刘宴也是打了个哈哈:“谁说不是呢……”
嵬名大王虽然这么说,但又让女官端来了食物和美酒,似乎要与刘宴彻夜长谈的意义。
其实西夏人在这方面更加的迷信,嘴上嘲讽,但这嵬名大王巴不得从刘宴嘴里套出这长生药的配方来。
两人说着话,卫慕阿离终于回来,见得二人相谈甚欢,也有些诧异,不过面上并未表露,只是与嵬名大王耳语了两句,后者拍了拍大腿,哈哈笑了起来。
“好!这李元方也是个老实人,既然承认了是张胜野通过李元朗暗示他来给我投毒,那就足够了!”xǐυmь.℃òm
刘宴没忍住惊呼出声来:“李郎中承认了投毒?”
在他看来,李元方知道雪上一枝蒿的药性和毒性,更清楚熬煮不够会残留毒性的危害,应该不是故意投毒才对。
但卫慕阿离却说李元方承认了投毒的罪行,这可就值得玩味了。
嵬名大王没有咒骂李元方,反倒夸赞他是个老实人,从语气上来看,对于李元方投毒,他更在意的反倒是张胜野,李元方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而且这种意图简直可以说是不加掩饰,以致于给了刘宴一种观感,那就是他会强迫李元方认罪,为的不是惩罚李元方,而是利用李元方来对付张胜野。
这大夏国的争斗都这么莽的么?
卫慕阿离看着桌上的酒菜,也是眉头微皱:“大王身体抱恙,怎么还能喝酒,都撤下去!”
她分明瞪着刘宴,对刘宴的态度也并没有转变,嵬名大王却呵呵一笑:“无妨的,我与刘先生也算是情投意合,来人,把酒菜都送到刘先生营中。”
“哦对了,给刘先生换个营房,就……就换到小王的左近吧。”
卫慕阿离:“大王……”
嵬名大王佯怒道:“阿离,我知你要强,但人无完人,这天底下就没有全知全能之人,刘先生艺术精湛,造诣深厚,往后你要多与他走动请教,切莫怠慢了刘先生,知道么!”
卫慕阿离一脸的疑惑,也不知道刘宴给大王灌了什么迷汤,对刘宴就更是警惕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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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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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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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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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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