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这些边民都是卑贱的奴婢,莫看我等入驻之时,他们做出箪食壶浆的姿态,换做西夏人来,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他们都是些没有脊梁的软骨头,为了他们而全军覆没,不值当!”
曹镔也上前来劝谏,看着那些边民,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与鄙夷。
裴东楚也动摇了:“晚之,我看咱们还是……”
刘宴坚决摇头道:“使君,就算不带这些边民,咱们麾下那些军役和辅兵呢?也不要了?”m.χIùmЬ.CǒM
遭袭营的那一夜,若不是刘宴率领这些军役和辅兵顽强反击,押粮队早就没了,说起来他们也是有功之臣,如今就要抛弃他们?
“刘宴,你根本不知道九宝浮屠军有多强大,根本不知道张胜野是何等样的人屠,只是一味守着你那可悲的仁义道德,死到临头尚且不知,你要留下便自己留下,不要拖着使君跟你一并去死!”
赵元勋可谓句句诛心,将刘宴逼到了悬崖边缘,只要刘宴不走,就是害死裴东楚的杀人凶手。
刘宴何尝不是个怕死之人?
但这些人不能丢下,一来是不忍心,道德也不允许他漠视这些人的生命,二来保住这些人,生存的希望才会更大。
随着成长,人的心境总是会变,小时候看三国,看到刘备不愿放弃百姓,总觉得他婆婆妈妈成不了大事。
长大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刘宴总想起那句话,灾难来临时,不是死了一万个人,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一万次,每个死者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温馨的家庭。
这么一想,每个人就都鲜活起来,不再是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百万人只是数字。
“使君,固川寨虽然只是个边镇村落,但这里是个隘口,一旦被攻破,西夏大军长驱直入,灵武也会保不住,我大陈节节退败,失去的不是固川寨,而是整个灵州甚至西北大片的疆域。”
裴东楚皱着眉头:“本官何尝没想过这些?只是……”
赵元勋抢过话头:“这等节骨眼,便只有你刘宴是聪明人?就只有你刘宴怜悯性命?不是不想,而是不行啊,咱们加起来才多少人?”
“经历了夜袭,士卒折损,玄武营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多战力,押粮队的军役和辅兵倒是人头完整,但战力几近于零,这些固川寨百姓自不必说,难道要靠你那些部族蛮子来抵挡九宝浮屠军?”
刘宴没再多争辩:“你们要走便走吧,我留下。”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些人还没搞清楚敌人具体的数目就吓破了胆子,打从一开始就认定会输,军心涣散,士气全无,就算留下来也没什么大用。
刘宴虽然不知道九宝浮屠军有多厉害,但再厉害也没法超越时代的局限,他对这个时代的科技和军事水平已经有了足够了解。
而且他今次也不是全无准备,固川寨外头虽然只是个小丘陵,但毕竟是隘口,而固川寨还有一圈的矮墙,只要稍加改造,还是能够阻挡骑兵。
“晚之,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本官此行对你可谓言听计从,皆因你是个大才之人,但人力有穷时,九宝浮屠军不是靠决心就能战胜的,张胜野也绝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打败的……”
裴东楚算是苦口婆心,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役,留下来与送死无异。
刘宴没有理会,朝思结白草吩咐说:“跟特勒鹰义和野古拔独把情况都说清楚,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可以散了。”
思结白草迟疑了片刻,还是告诉了他们实情,特勒鹰义和野古拔独又去跟部族兵通报了,一时间也吵杂起来。
赵元勋和曹镔坐不住,朝裴东楚道:“使君,不可否认,这刘宴确实有些本事,但九宝浮屠军跟夜袭咱们的那些斥候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您可是官家宠爱的金枝玉叶,万不可有所闪失,我等会保护您安然撤离的!”
于大保和方震等一众都头已经纠集了队伍,一个个整装待发,就等着裴东楚了。
“使君,晚辈也听说过当年之时,宫中大火,所有人都逃出去,唯独使君往火场里头跑,当时使君是什么样的想法?”
裴东楚陷入挣扎,赵元勋和曹镔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最后的生死抉择。
“如果留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裴东楚终于发话,赵元勋和曹镔一颗心却跌落冰窟,曹镔拔刀指着刘宴:“竖子狂妄,误我等与使君性命,当斩!”
裴东楚喝道:“曹镔你好胆!今次押粮乃本官全权主理,何敢僭越!”
曹镔看向了赵元勋:“虞侯,你倒是说句话啊,留下来与送死无异啊!”
刘宴呵呵一笑:“啧啧,我听说曹镔是个无双猛将,今日一看,谁才是软蛋?”
曹镔暴怒:“老子是勇,不是蠢,这等情况下,便是五千步卒都未必能挡下五百九宝浮屠军,就凭你手底下这些部族蛮子和老弱病残,给张胜野塞牙缝都不够!”
刘宴走到他跟前来,微眯双眸,目光如刀:“连张胜野都打不过,见了九宝浮屠军便如丧家之犬只知道逃跑,就这样的曹镔,如何敢自夸为无双猛将?”
曹镔紧握刀柄:“凭你个软蛋窝囊废,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嚣!”
刘宴浑然无惧,直视着曹镔道:“这次听我指挥,打败了张胜野,你曹镔就是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名将!”
“哈哈哈!”曹镔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听你指挥?你凭什么打败张胜野?跟着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刘宴也笑了起来:“打仗嘛,谁不是死里求生?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曹都头难道不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么?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跟我赌这一把了。”
曹镔嘴唇紧抿,同样盯着刘宴,他确实有些动摇了。
赵元勋扯了扯他的战袍:“曹镔,刘宴妖言惑众,你可不要轻易听信,平白将性命折在了此处!”
然而曹镔到底是咬紧了牙关,看着裴东楚道:“使君是主官,我等是守备,主官不走,守备自然不能走。”
赵元勋仰天长叹:“完了,今番全都要死在这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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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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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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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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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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