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也没法验证太多,只好朝思结白草说:“那就劳烦你好好盯着她。”
思结白草作为黄头回胡部族的萨满,也就相当于巫医,如果裴官娘是个骗子,不懂医术,她应该是能够看出来的。
“你跟我说劳烦?”思结白草翻了个白眼,刘宴也有些尴尬,只能讪讪一笑当是回应。
因为至今为止他还没有搞清楚,他与思结白草那一夜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这段日子他刻意避开思结白草,一到晚上就粘着拓跋青雀,根本不给思结白草任何靠近的机会,就连拓跋青雀都劝他别太冷落这位萨满。
虽然拓跋青雀并不介意,但他刘宴介意啊,虽说这是封建社会,大家的观念都非常接受,刘宴也不是什么贤者圣人,但事情发展得实在太快,刘宴心里多少有些顾虑。
不过也容不得刘宴多想,因为前方需要对流民严防死守,后方则由拓跋青雀和思结白草来安置这些妇孺。
“多拿些毯子,煮些姜汤。”见得那些孩子一个个冻得小脸发紫,刘宴也很是不忍心。
“她赶不及了!”思结白草惊呼一声,但见得前面走着的一个孕妇已经哭喊起来,黄绿色的羊水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一地。
然而羊水很快就变成了暗红的血水,裴官娘也紧张起来:“快,抱她进房间,准备热水!”
男人们见得此状,一个个纷纷扭头,不敢去看,仿佛看到极其不吉利的脏东西一样,而女人们也都慌乱了起来。
裴官娘想要去抱那个孕妇,但她身材娇小,力气不济,加上孕妇太过恐慌,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只能搀扶着往前拖,那孕妇又嚎叫起来,寸步难行。
拓跋青雀是牛高马大有力气,但她是没生育过的女孩子,见得这场面自己都慌。
思结白草倒是想帮忙,可力量上有所欠缺,只能与裴官娘一人扛着一条腿子,那孕妇又痛苦地哭叫起来。
“我来!”刘宴顾不得这许多,上前去,用力将孕妇横抱起来,快步进了屋,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阿郎……你……”刘宴刚放好孕妇,扭头就看到一脸惊骇的拓跋青雀。
因为此时刘宴身上全是羊水和血迹,因为羊水里混着胎粪,浑身黏糊糊脏兮兮,气味弥散,漫提多狼狈。
“你们都出去!”裴官娘喝了一声,刘宴赶忙走出了房间。
男人们见得他这副德行,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如同躲避瘟疫一样,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歧视,就好像在说,刘宴,你已经不干净了。
刘宴对此倒也无所谓,去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整个人冷得发麻,不得不裹着被子,因为人手都去帮忙了,也没人给他煮个姜茶啥的。
好不容易才暖回来,拓跋青雀又跑了过来,身上同样带着血迹,朝刘宴焦急地说道:“那妇人和婴儿怕是活不了了,生……生不出来!”
居然碰到了难产,刘宴也是一阵头大,刚刚看到孕妇的羊水颜色和出血,他就隐约感觉不对劲,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人命大过天,刘宴也无二话,快步小跑,到了小院前,沈侗溪却是拦住了他。
“刘宴,不要进去了吧。”
刘宴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没功夫跟他争辩:“人命关天,顾不了这么多了。”
沈侗溪仍旧拦着:“你可是读书人,这是你最后的身份,入赘青虎堡已经贻笑天下,再做出格的事,此间天地再也无人承认你是探花郎了。”
大陈朝的人对生产这种事是非常忌讳的,多少男人在房门外亲耳听到妻子惨叫至死,却又无能为力,连房间都不敢进去,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
古时生产可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很多女人都跨不过这一关,即便孩子生出来,生了十个八个,但最后活下来的也就三四个,生产死亡率高得出奇。
这种事在历史上更是见惯不怪,即便是皇帝,条件该是最好了吧,但历朝历代那些皇子皇女,早夭的甚至比存活的还要多。
刘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旦事情传开,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甚至会人人唾弃,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房间里一尸两命的事情发生!
古代稳婆或者医官连最基本的接生常识都没有,刘宴毕竟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好歹比她们强。
“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再说吧。”撂下一句话,刘宴便跟着拓跋青雀走进了房间。
产妇大出血,被子床褥全都被鲜血泡透了,产妇已经没有了力气,奄奄一息,眼角流着泪,嘴唇苍白,面如死色。
裴官娘和思结白草站在床边,手上全是血迹,脸上满是悲伤和无奈。
“我没摸到婴儿的头,摸到的是肩,这个位置,是生不出来的……”裴官娘一直挺着的腰杆,没忍住塌了下来。
“肩先露啊这是,没有应对之法?”刘宴这么一问,裴官娘看向了思结白草。
“在我们部落里,遇到这种情况,会用手……用手扯出来,或者掏出来,我都试过了,但再用力会……会撕碎婴儿……”
刘宴听了也是一脸愕然:“简直是蛮干啊!这样掏不出来,那就切开啊!”
“切……切开?切开哪里?”
裴官娘和思结白草顿时傻了。
因为在她们的观念中,生育是诞生生命的事情,是保护,而绝不是伤害,又岂能把产妇给切了!
然而为了顺利生产,进行会阴侧切术这是常规操作,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罢了。
为了救人,刘宴就算剖腹产也要尝试一下,毕竟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去尝试。
但剖腹产要求太高,而且洁净环境无法保证,相关器械也没有,一旦切开,只怕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也好在只是肩先露,只要进行侧切,调整了婴儿的位置,应该就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了。
刘宴也在迟疑,因为他也慌,非常非常慌,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这不是吃不吃猪肉的问题,这可是两条人命。
然而现在的产妇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就像生产过程中的一头母兽一样,她的眼中满是悲伤,但悲伤的不是自己即将死去,而是肚里的新生命要没了。
看着那双流泪的眼睛,刘宴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来!”
裴官娘和思结白草死死地盯着刘宴,就像见了鬼。
贪图田产,入赘青虎堡,已经让天下所有的文人都唾弃刘宴,如果今天再做这个事,那么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将用何等眼光看他?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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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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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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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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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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