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老天的戏耍,他们没有绕路,铁簕竹“城墙”也没能阻挡他们南下的脚步。
但就在这一天的夜里,暴雨侵袭,虽然刘宴已经见识到了西北雨季的恐怖威力,但还是低估了山河的力量。
山洪暴发说来就来,洪水夹裹着山石和泥流四处咆哮奔腾,他们不得不转移到高地去避难。
牛马受惊走散,族人差点被山洪卷走,妇人和孩童在恐怖的天地之威面前哀嚎大哭,白天变成了黑夜,黑夜又因为闪电而变成了白天。
刘宴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天气变化,连他都有些六神无主了。
暴雨持续了一天一夜,同伴们开始煮上一口热食,烘干衣物身体,搜索走散的牲口,安抚受惊的妇孺,整顿散架的车驾,如此又忙活了两天。xiumb.com
刘宴知道要错过交差的时间了,但也无可奈何,没人能预测到天气的变化。
好不容易收拾好,又走了三五天,总算是走到了灵武县北面的界碑,队伍一鼓作气,终于是在下午见到了五里亭。
小亭子如同一座孤零零的望夫石,前头有个人在焦急徘徊,见得队伍出现,撒开脚丫子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刘爷,小戟,你们终于回来了!”守候在五里亭的是李克也的另一个贴身长随。
刘宴顿感不妙:“出事了?”
行程被耽搁的这几天他就有着不好的预感,这长随想必应该是天天在这里巴望着了。
“是,摊派期限到了,但炭窑今日傍晚才能开窑,这两日县衙壮班的班头周奇天天带着人来压迫,都被虞侯挡了回去……但……”
“但今日他纠集了一伙人,要将青虎堡的人抓回去充役来抵偿摊派,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刘宴眉头一皱,朝他问说:“周奇带了多少人?”
那长随有些乱,想了许久才说:“约莫五六十人,不过我兄弟俩在军营里行走多了,认得里面有不少是玄武营的袍泽……”
“曹镔也掺和进来了?”这一点刘宴倒是不意外,青虎堡刚刚经历过死战,又是骨头最硬的一个砦子,就凭周奇手底下那些混混,只怕是打不过。
“韩二叔,劳烦让族长挑选一些能打的,你们先骑了快马赶回去!”
韩赏与野古拔独说了几句,后者也无二话,当即挑选了十来个部落勇士。
“阿郎还不上马?”韩赏见刘宴迟迟没有上马,也一脸诧异。
刘宴一脸尴尬:“我……我还没学会骑马……”
“那你上我的马,我带你!”韩赏忧心忡忡,哪里顾得这许多。
“好!”刘宴求之不得,然而此时却被思结白草拦了下来。
“你们身子太沉,同乘一马累坏了马匹不说,还会拖慢速度,还是我带你吧。”
思结白草已经自认是刘宴的人了,身为“贤内助”二号,这种关头当然要表现一下。
部族里没有太多男女之防,而且在他们看来,刘宴是最聪明的人,思结白草已经钻过他的毡帐了,同乘一马根本就无所谓的事。
刘宴也没时间想那么多,只盼着尽快赶回去,当即就翻身上了思结白草的马。
十来骑风驰电掣,赶到青虎堡河边的时候,刘宴已经知道为什么会超期限了。
河边居然搭建了整整五座土窑,远远看起来就像五尊被埋在地下只露出头盔的巨人像。
“这个李克也,求成心切啊这是,居然搭了五座窑!”也不消推敲,一定是李克也操之过急,想要更快炼制焦炭,结果耽误了烧炭的进度。
此时青虎堡的砦门前已经乱成一团,拓跋青雀眉角都被打破了,鲜血流了一脸,与其他村民被周奇的人五花大绑,像蚂蚱串一样绑在了一起。
李克也和沈侗溪正在队伍前头交涉,一脸冷漠不为所动的竟然是副都头罗槐,玄武营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介入到地方事务来,半点顾忌也没有么!
马蹄如雷,拓跋青雀知道援兵回来了,也心头狂喜,然而看到刘宴身前还坐着思结白草,顿时又是气恼。
以她的思想和三观,倒也不是生刘宴的气,汉人家也是三妻四妾,部族里一夫多妻更是寻常,她气恼的是思结白草竟敢抢了她的位置,原本骑马带刘宴的可都是她拓跋青雀!
当然了,大敌当前,她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而斤斤计较。
骑队来势汹汹,罗槐和周奇等人也惊呆了,他们只知道刘宴离开了青虎堡,并不知道他北行的真正目的。
也正因为刘宴不在青虎堡,曹镔认为不必再投鼠忌器,所以才让罗槐与周奇狼狈为奸来使坏。
周奇昂头挺胸,正要上前来叫嚣,刘宴却大声喊道:“兄弟们,贼人胆敢侵犯九品训学的私人领地,伤害平民百姓,都给我打!”
所谓名正言顺,刘宴先占据道理高地,韩赏听令却有些犹豫:“虽然只是衙役,但罗槐也在里头,会不会……”
刘宴满目杀气:“不怕,谁敢伤害我族人,就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扛着!”
韩赏何尝不是个血性男儿,这才刚找回了心气,想着重振旗鼓,当即将刘宴的原话都翻译给了黄头回胡的部落勇士。
这些部落勇士最是护短,因为族人就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伙伴和战友,更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刘宴这种蛮不讲理的护短表现,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他们追随刘宴的选择是对了。
“驾!”
周奇还没来得及开口,在他们眼中这些黄发“野人”已经驱马冲锋了!
“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安敢如此!”罗槐也是大惊失色,他可是战将,深知战马冲锋的杀伤力有多大,更何况他是个懂马的,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可都是黄头回胡们在贺兰山下喂养出来的顶尖战马!
然而刘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罗槐是军方的人,不得插手地方事务,但罗槐却跟周奇在打擦边球,估摸着他们也认为刘宴不在,青虎堡里没有会讲道理的人,不需要打嘴仗,吃了闷亏也不懂占据道理。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刘宴及时赶到不说,他竟然也连道理都不讲,上来就是要人命的战马冲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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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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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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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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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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