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晚上的,老婆子又有夜盲症,好不容易半拖半扶着请过来,几个火把举着,愣是看不清楚老黑的伤势。
见得此状,刘宴也是无可奈何,他可不懂医术,只懂得一些医学常识,亏得老黑的手臂烧伤面积不算大,冲洗之下带走热量,这些也是他仅能做到的一些事了。
“都是你搞的这鬼东西,差点把老黑带走了!”老黑可是桃之砦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仅有的技术人才,钱致翁又岂能不抱怨。
刘宴一直以为是自己胡搞才造成的事故,心里自是过意不去,连连抱歉。
“都是我的错,下回我自己看窑……”
“你还嫌命长么,炸成这样,吓死个人,哪里还有下回!”钱致翁虽然爱财,但他更惜命。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人力更重要的资源,人丁兴旺才是发展的最关键。
刘宴研发的这些东西,固然新鲜,但有命赚钱也得有命去享受,老黑加上窑工是他桃之砦的技术型劳力,真要折在这里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刘宴也是摇头苦笑,朝钱致翁道:“是,堡主说的是……”
虽然炸窑了,但炭还是得烧,否则青虎堡没法完成摊派,如果县衙拉壮丁,原本仅剩的那些半大孩子都要被拉去做免费劳力,青虎堡就再难支棱起来了。
炸窑自然有炸窑的原因,刘宴还打算等老黑的情况稳定下来,天亮之后去找找原因的。
但老黑却朝钱致翁说道:“我……我觉着这事有蹊跷……”
沈侗溪虽然在桃之砦有着极高的威望,但事关人命,他也不好替刘宴说些什么,此时听得老黑这么说,顿时问道:“有何不妥?”
老黑回忆了一下:“当时我在打瞌睡,是被烟气呛醒的,醒来之后,我发现窑口和风管都在冒烟……”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烟囱堵塞了……”
“好端端的,烟囱怎么会堵?”
虽然干馏过程中也会产生烟气,但断然不会把烟囱给堵了。
“我正想查看的,风管突然亮了起来,我下意识抬手,就炸了,我像被钟锤撞了一下,飞了出去……”
刘宴早先还奇怪,老黑为何能用手来抵挡,原来他早有警觉。
“除此之外,可还发现其他异常?”刘宴也起了疑,钱致翁却打断了他的问话。
“行了行了,这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还没回过神来呢,先带他回砦子处置,否则这只手就废了。”
钱致翁这么一说,刘宴也不好再问,冷水冲刷了二十多分钟,也差不多了,叮嘱那老稳婆几句,切记不要用药散之类的去敷伤口,不利于散热,这才放了老黑回去。
沈侗溪毕竟也是主要参与者,给刘宴使了个眼色,就跟着钱致翁回去了。
刘宴心里也清楚,沈侗溪得帮着解释,缓和态势。
窑工们收拾得也差不多了,大半夜的,也都跟着回去了,便只剩下刘宴,和那破残不堪的砖窑,以及被窑工们收集起来的一堆堆废料。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烟气,因为就近取水灭火,混合了烟灰之后,脚底下的泥泞乌黑一片,如同墨泥一样。
刘宴颇有些中途崩殂的意思,眼看着就要完成任务了,却戛然而止,半夜里孤零零的,也很是悲凉。
但老黑的话,让他长了个心眼。
即便放入了煤炭,想着木炭和焦炭一起炼,增加了危险性,但煤炭毕竟放得不多,而且砖窑并非完全封闭,还有烟囱是开放的,唯有烟囱被堵上,才有可能发生爆炸。
刘宴不得不怀疑有人暗中使坏,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非常大。
毕竟明里暗里的,自己的敌人还不少,不管是县衙里,还是玄武营那边,短短时间里,刘宴树敌不少,这些人又都是地头蛇,想要使坏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
虽然明火已经灭了,但刘宴也不敢再举火靠近,想勘查也做不到,但为了防止有人来毁灭证据,刘宴还是在旁边守着废墟一晚上。
天刚亮,能见度渐渐提上来,刘宴就开始查看废窑周遭的情况,扒拉着废料堆,寻找证据。
“这……这是成了?”
证据还没找到,但刘宴已经找到了令他心动万分的东西。ωωω.χΙυΜЬ.Cǒm
废料堆里参杂着不少核桃大的黑色煤块,银灰色,闪耀着金属光泽,入手沉重,质地坚硬且多孔,这不正是焦炭么!
刘宴兴奋地扒拉着,很快就扒拉出一小堆的焦炭,块料完整,质地也不错。
经历了炸窑之后,刘宴也曾经打过退堂鼓,毕竟自己不是专业人士,让老黑和沈侗溪陷入生命危险是他不情愿看到的。
但如果有人故意使坏,又另当别论,而此时发现的焦炭,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将激动的情绪压下去,刘宴里里外外一阵搜索,将所有焦炭都搜集了起来,居然也有十来斤的样子。
虽然炸窑了,但木炭已经初具雏形,也验证了这座窑是完全成功的。
扒拉着废料堆的刘宴,此时终于翻出了一块石板。
石板上灼烧和断裂的迹象实在太明显,即便刘宴不是刑侦专家也能辨别得出来。
老黑他们搭建砖窑的时候,并未使用石料石材,这块石板实在太扎眼。
刘宴又翻找了一会,又找到了另外两块石板,这些都是罪证,足以说明炸窑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使坏!
至于是谁在使坏,刘宴心中也有大致的猜测范围,周奇和赵泰俞虽然刚刚发生了冲突,但他们应该还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
刘宴的怀疑人选更倾向于曹镔方面,当然了,万事无绝对,他对周奇的了解也不够深刻,难保不是他所为。
单凭这些石板没法锁定嫌疑人,但刘宴不能无动于衷,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他必须做好万全之策,否则完成不了摊派不说,往后这样的事情一样会再次发生。
“想苟着发育不容易啊,看来得找个保护伞,再没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必须找个大爹当保姆才行了……”
可是,四面树敌的刘宴,该找谁来当保护伞呢?
刘宴的目光不由转移到了旁边那堆焦炭之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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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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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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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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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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