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时,薛同思终于到了扬州府。
入了城,将太子朱标的大旗高举,一路上百姓避让,官商惊骇,还以为是太子朱标亲至。
直到了薛同思本家大院,这才停了下来。
两千骑兵,三千步兵,这阵仗直接惊动了整个扬州府。
不知情的盐商、府官们纷纷各处打探,却见一队队骑兵带着薛同思府上的人向扬州府各处奔去,当然这是薛同思派出去的。
“娘,儿回来了!”
破旧的正堂内,薛同思满脸泪水地跪拜在老母亲的身前,仿佛喧泄又似安慰般絮叨着:“娘,咱今后不会再挨饿了。”
“儿跟了文昌伯,是准备将咱们一家人都接到京都应天府。”
“伯爷赏了儿子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还将精盐的生意全交给了我,咱以后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充裕。”
“娘,您也能好好享清福了,不用在摸着针做活赚钱了,一切都好了,都好起来了……。”
苍老且眼盲的薛氏笑着,摸索着捏在了薛同思的脸上,略带伤感而又欣慰地应道:“好,好,我儿终于有出息了!”
她夫君去得早。
整个薛家支脉就全靠着她一个女人撑着。
而薛家本家可是再没关照他们这脉分支,以至于府内的家仆、丫鬟什么的也在她夫君离开后慢慢遣散了。
这上有老,下有小,十几口子人也没个顶梁柱,也得亏她年轻时学了一手的好针线,才勉强维持下来。
也得亏薛同思他爹留下了些私财,才勉强撑着大儿子薛同思上了学堂,一点点地长大成人。
本以为薛同思帮薛家做事,终于是有了个盼头。
可等来等去,也只有薛同思那拼死拼活赚来的,寄回家中为数不多的微薄月钱,倒是比以往好了那么一点罢了。
但好景不长,孩子们都大了,要结婚了,也会赚钱了,可赚回来的钱也是不够养家的,府上反倒越来越穷了。
薛氏也只能重操旧业,这没日没夜的针线活,终于将一双清澈见底的深邃眼眸给熬瞎了。
可那又怎样?
自己的大儿子终于出息了,他投靠在了文昌伯的门下。
那文昌伯可不就是前阵子“扬州诗会”大杀八方,拿下了八席才子席中五席的驸马爷牛城吗?
这事儿在整个扬州府,甚至整个江南都被传的沸沸扬扬。那最出名的几句诗词,可是连自己五岁的大孙子都能背诵出来的。
不过,大儿追随文昌的事,府上也是前两天才知晓的。
那还是主家那边来人威胁,说自己这大儿跟了大明三驸马,将整个京都的盐商们打的落花流水还入了大牢,而这三驸马爷竟然因为这事儿被封了文昌伯。
来威胁的人大吼大叫,还好顿恐吓,听小辈说连刀枪都用上了,这事儿可是不简单,看来是真被打急眼了。
可那又如何?
她一个老妇人,领着一家子穷到快饿死的二十多口人,还能因为大儿子出息了就坑害自己儿子不成?
薛家人的嘴脸她见多了,在连续几次的恐吓下,她反而越发为自己的大儿薛同思而骄傲、自豪。
可现在,自己的大儿子就跪在自己的面前。
她心中反而很别扭,很难过,很为文昌伯不值。
她用力捏了捏薛同思的脸,确定好位置,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
薛同思被打懵了,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老娘,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却见薛氏腾地一下站起身,手指因激愤而颤抖地指着他,怒骂道:“你这个逆子,不好好在京都帮文昌伯做事,跑回来做什么?”
“人家堂堂的驸马爷,堂堂的文昌伯,能看中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人家赏你三进三出的大院,那是把你当个人看。”
“你倒好,以身犯险回到扬州府。你四十岁的人了,难道不知道扬州府现在是什么局势?你是准备死在娘的面前,还是想成全了薛家那群杂碎?”
“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死在扬州府,会不会给文昌伯带来麻烦?”
“儿呀,咱虽是薛家的支脉,可咱不能学他们薛家,咱要懂得感恩,要懂得回报。”
“你听娘的,趁着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马上赶回京都。”
“你要是敢不听娘的话,敢耽误了文昌伯的谋划,就算娘还活着也会跟你一刀两断。”
“娘……!”薛同思这才明白老娘的意思,他抱紧扑上前抱紧薛氏的大腿,苦笑着喊道:“娘,是伯爷让我回来接你们的。”
“伯爷说,让我将全家人都接过去,他还温了酒等我回去喝呢。”
“娘,孩儿没有辜负文昌伯。伯爷的大恩,孩儿今生今世也绝不会忘的……。”
“你说的是真的?是文昌伯派你回来的?你没骗娘?”薛氏再度举起的手缓缓放下,她激动而颤抖的身体缓缓俯下,将薛同思搂紧了怀中。
“娘,孩儿不敢骗您,孩儿也绝不会骗您。”薛同思哭泣着,用力抱紧了自己的娘。
“那就好,那就好。”薛氏应着声,喜极而泣的泪水扑簌簌滑落。
“娘,其实伯爷还有事交代,只是说让我以家人为重,成不成都没关系。”两人就这样好久,薛同思方才扶着娘起身,开口说道。
“跟为娘说说吧,娘虽是个妇道人,但多少还是懂些道理的。”老妇人坐在椅子上,任凭薛同思如孩童般紧握着自己的手,笑着拍了拍。
“这趟回来,伯爷从太子那里‘借’了五千精锐跟随孩儿,让孩儿护家人回京都,顺便将以前购买的盐引交给孩儿,至于能不能运盐回去,伯爷只说了咱不差钱……。”
薛同思的话说到这里,薛氏忍不住打断训斥道:“五千精锐,还是借来的,那文昌伯为此要付出多少代价?”
“儿啊,娘可跟你说,这盐引上的盐那是必须运回去,只能多不能少,就算咱一家人的命都搭进去,也必须运回去,你明白吗?”
“娘,孩儿明白。”薛同思连忙点头,接着说道:“孩儿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儿,我寻思着盐务改制还没完成,以后细盐代替粗盐已经是不可更改的趋势。那咱扬州府的一众盐商手里的粗盐和盐引岂不就没了价值,倒不如……。
“倒不如将他们手中粗盐一并收了,也算对得起文昌伯的青睐。”ωωω.χΙυΜЬ.Cǒm
话到这里,薛氏用力拍了拍薛同思的手,道:“这事儿,让娘来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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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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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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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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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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