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起这个,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记忆里的人凶残狠厉,不管是对老人、孩子,都可以不眨眼地下的去手。
她回忆起的一幕里,那个人将细小的针一根根扎进少年郎那位心爱之人的手指尖,那针就挨着指甲,能清晰地看见针在指甲下缓缓往里刺去。
殷红的血丝在指甲下蔓延,无尽的疼痛在心底和身体上蔓延。
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且当时的她还是一根接着一根往里刺,甚至都已经刺到了掌上。
每天一次,时辰不定,那种痛苦和提心吊胆就得保持一整天。m.χIùmЬ.CǒM
胡粟心用这样的方式来喧泄自己这些年心中愤恨和屈辱,她要让当年负了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而这个代价,就从那个负了她的负心汉开始。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她这么折磨,竟前所未有的疯狂怒骂和反抗,却在见到自己不能改变什么时,又跪地哀求。
他竟然也可以为了妻子能屈能伸,原来他当年的狠心和决绝,只是对她而已。
胡粟心觉得自己遭受的不仅是背叛,还有雷霆之击,可以毁灭所有的雷霆之击。
当看见这样的少年郎时,胡粟心心中的恨前所未有地膨胀。
她更加变着花样地折磨那女人,而少年郎的家中无人敢置喙,因为当年她这个吕家女下嫁,早就在那个家里埋下了隐患。
即便后来他们做得很决绝,可上位者或者是政敌,谁都不会忘记那个事实。
而这些人心中一旦埋下了名叫怀疑的种子,即便当时不发芽,多年后有人肯浇水,也是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
胡粟心便是利用这个可能,只简简单单几句,便有人肯当屠刀,将那一家从高处拽到低谷。
她知道自己利用别人的同时也在被人利用,但她不在乎,她只有一个心思,杀尽那些人。
“所以当初那个家族覆灭,有你的手笔在?”
苏兮突然就想起来胡粟心那一世究竟是谁,说的又是哪个家族。
“不全是,我只是挑起了开头而已。”
胡粟心想起那两个孩子死在她面前的样子,想起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没了记忆中的面如冠玉,而是一脸痛恨和厌恶地冲她喊着:毒妇,该死!
看着相处了几年的不怎么熟悉的人,一个一个,都死在了她面前。
胡粟心有那个人的感觉,她惊奇地发现,即便所有的仇人都死了,她却还是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欣喜和痛快。
她有的,还是无尽的黑暗,她似乎掉进了漩涡,她出不来。
所谓的复仇,不过是将那些人拉下来,和她一起被囚禁在永夜之中。
“人心复杂,权利之下的人心更加复杂,你在报仇的同时,也许又制造了许多个同你一样的人,可这便是因果循环,世事无常。”
苏兮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胡粟心像是突然之间从那一世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心中塞得满满的几乎要爆炸的恨和怨,在那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胡粟心愣愣地看着苏兮,良久才掩饰般的再喝了一杯茶。
苏兮笑眯眯的,见胡粟心将茶喝下去,才慢悠悠的开口,“这一世的结局我猜到了,你有没有后悔?或者说,你有没有觉得一切其实...”
她其实是想说,这一切其实可以有另一个可能,只是过去的事便是铁定的事情,不可更改,现在再说,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胡粟心脑袋有些昏沉,良久摇摇头,“不后悔,后悔什么?遇见他时我那么真心,那时候的我不后悔,何况有了几年对我来说美好的时光,我更加不会后悔,只是代价太大了,大得我承受不了而已。”
苏兮沉默,自己拿了杯茶喝。
“那第三世呢?”
苏兮觉得胡粟心今日这茶喝得有些多,她眼神似乎有些涣散,如同醉酒。
“第三世?”
胡粟心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这一世我就是个兔子一般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太过凶残,作恶太多,这一世便罚我被人欺辱。”
这一世的胡粟心就叫胡粟心,出生于京兆胡氏,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是不错的人家。
胡粟心幼时家中有两个姊姊,下头还有两个阿弟。
家中爷娘对他们几个没有一视同仁,两个姊姊与她的岁数相差有些大,所以当两个姊姊出嫁后,她就成了首当其冲照顾弟弟的人。
从前不觉得,可没了姊姊后,胡粟心才明白了为什么姊姊都着急想嫁出去。
因为照顾两个弟弟,远比嫁为人妇主持中馈来得更艰难,更痛苦。
胡粟心的性子十分软糯,两个弟弟又调皮得很。
阿姊出嫁的第一年,胡粟心从树上掉了下来,额角磕碰出了一个小口子,起因是阿弟的风筝挂在了树上,他们吵着若是胡粟心不去拿下来,那就告诉爷娘是她故意将风筝挂上去的。
胡粟心心想,如果弟弟这般说,爷娘不会有丝毫怀疑,那就得是一顿打。
于是她妥协了,爬上去拿风筝。
弟弟让她将风筝丢下去,可风筝安稳地到了弟弟手中,却没人管她了,还将树下的梯子都给撤走了。
胡粟心没办法,这才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了下来。
爷娘后来什么都没说,甚至在她带伤后的第三天就催促她出门去给弟弟买果脯。
回忆到这里,胡粟心忍不住按着自己的额角。
她似乎感受到了那时的疼,一阵一阵的,也不知是额角疼,还是心疼。
“那后来呢?”苏兮追问了一句,眼角余光发现温言竟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碟子花生,正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往嘴里送花生。
这才是听戏该有的姿态,不像她,只能干巴巴地坐在当事人对面,看着她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
却是永远都逃不开怨恨。
唉,有些妨碍听故事的心情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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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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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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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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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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