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还是温言先忍不住开了口,“我都走了这么久,你怎么不着急?”
“着什么急?难不成天宫那帮仙还能把你吃了?”
蛇羹什么的,也就她会想想。
温言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多少有点担心。”
“不会,我相信你,以你的能耐,只要不是阿鸾姑姑和长言出手,你就不会有事。”
苏兮停下脚步,很认真的看着温言说道:“况且我知道你的去向,你忘了,东皇踢我们俩出来之前是施了法的,气息相通,你但凡出一点变故,我必然有所感应。”
尽管苏兮这话说的是事实,可温言心里却舒服了很多,他目光柔和下来,抬手推着苏兮往前走,“好了,知道了,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忙什么呢?”
“洛阳朱家你可还记得?”
苏兮任由他在背后推着,这双手熟悉又陌生,但她喜欢。
“记得,就是那个带走玉面金狸的朱家,我听说他们家已经成了洛阳数一数二的富户。”
苏兮点头,“朱家阿郎的小儿子一家没了,先是妻子病死,而后朱四郎也死了,就连他们唯一的女儿都被人杀了。”
一想到阿猫脑袋上那明晃晃的铁钎,苏兮就不可能认为她是意外。
那个角度,什么样的意外才能造成?
“怎么会?”温言有些惊讶,朱家阿郎看上去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如果自己的小儿子一家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看苏兮的样子,朱四郎一家的死似乎无人管。
“事实就是如此,阿猫死后一直跟着朱略宣,也就是朱家大郎的儿子,我让灵鸟去查过,东都连一个关于朱家四郎一家的消息都没有,似乎有人刻意将这些掩盖。”
灵鸟探听的都是些过往,而这些还是朱家仆役不小心说漏了嘴。
“如此掩饰,那这件事必然有猫腻。”
温言的断言便是苏兮的猜测,她抬手推开浮月楼的大门,缓步走进去,“谁说不是呢,可怜阿猫不过才及笄的小娘子,竟就遭了毒手。”
她话音才落下,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苏娘子,苏娘子...”
苏兮闻言回头,先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温言,而后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阿猫。
她一脸焦急,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
“怎么?”苏兮疑惑地看着她,她前脚才回来,后脚阿猫就找上门,难不成她在浮月楼外还有眼线?
“堂哥死了,堂哥死了!”
阿猫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声音哽咽地同苏兮说着。
朱略宣今日应长安令家的公子邵疌往平康坊饮酒,阿猫自然也跟着去了。
起初和往常一样,他们喝他们的,阿猫就四下观望,看看寻常看不到的歌舞,和平康坊里艳丽的娘子。
可半个时辰之后,朱略宣突然捂着心口说难受,脸上甚至都开始大滴大滴往下掉汗珠。
阿猫看着他的反应,突然脑子里就出现了当初她阿娘得病的样子,似乎也是如此。
可阿娘是病了,堂哥为什么也这样?他难道也病了吗?
而接下来的一切,让阿猫顿时措手不及,朱略宣吐血了,大口大口的往外吐,几乎是要把自己身上的血都给吐出来。
这时候阿猫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可她已经死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很快阿猫想到了苏兮,也不知道她回没回来,但权且一试吧。
“所以你就跑来了?”苏兮叹了口气,招手让阿猫到自己跟前来,十分语重心长地道:“若是此时凶手逃之夭夭,你待如何?”
阿猫一愣,她没想这些,她只想着能把堂哥给救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跟着堂哥,但她隐隐觉得,一定跟自己的死有关。
如今堂哥就要死了,她自然想着先救人再说,旁地压根没在意。
“走吧,去看看。”苏兮抬手一拂,他们便到了平康坊。
此时朱略宣已经奄奄一息,他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可见确实如阿猫说的那般,吐了许多血。
温言只看了一眼,就断定此人是中毒。
苏兮撑着下巴思索,阿猫小心地把自己方才想起来的一切说给她听。
苏兮一挑眉,“这么说你阿娘也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我不知道,但我想起来阿娘当初病发的样子,真的跟堂哥一模一样。”
阿猫看着地上的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和堂哥的感情还算不错,自幼堂哥就很照顾她这个妹妹。
阿猫记得大伯母很多次对自己恶语相向的时候,都是堂哥制止,还拿了许多好东西给自己道歉。
尽管阿猫觉得那也不是他的错。
所以她不希望这样的好人不明不白地死了。
然而事与愿违,地上的朱略宣只挣扎了不过一刻钟不到,人就死了。
妓家死了人,平康坊的武侯和万年县的官差很快便赶了过来。
苏兮看着一旁哭得伤心的阿猫和屋中来来回回的一众官人,忍不住心烦意乱。
好在温言及时安抚了她,并让阿猫节哀顺便。
这话听得苏兮一阵好笑,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去为一个刚刚死了的人伤心难过,她都不知道到底谁更可怜。
“看看万年县的仵作怎么说。”苏兮深吸一口气,猛然发现四周有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气味。
“温言,你闻到了吗?”
温言一愣,下意识问了句闻到什么?
苏兮蹙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温言又是一愣,凝神静气地嗅了片刻,突然神色一变,“是因果树的花香。”
“什么?”
苏兮惊讶地看着他,温言低声说道:“你忘了也正常,因果树从前所开之花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但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香味就消失了,再后来我们俩就被按上毁坏因果树的罪名,双双被踢出了洪荒。”Χiυmъ.cοΜ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果然时间太过久远。”
苏兮缓缓舒展了眉头,看着地上被人抬走的朱略宣,不知道他周身为什么会有这种香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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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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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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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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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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