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问过她,春日觉得春寒料峭,不是个出门的好时候,如今到了夏日,她又觉得外间的日头晒的人浑身不自在,也不适合出门。
于是他也跟着百无聊赖的在浮月楼里待了许久,直到灵鸟带来消息,说阿渃那丫头到了地方,如今被自家姑姑悉心照顾着。
“话说当初你去大牢里看她,为什么把昭雪也给带了回来?”
温言记得那时苏兮一身疲惫,似乎除了看阿渃外,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导致她后来不肯离开浮月楼的主要原因。
“不拿回来能如何,不管是长安县还是京兆府,他们办不了,还不如拿回来,省得昭雪在架子上落灰。”
苏兮翻个了身,将脑袋枕在手臂上,“那是大唐不可避免的劫数,若非宫中圣人,谁能解?”
温言晃动身体,长长的蛇身盘在柱子上,“昭雪上写的可是真的?”Χiυmъ.cοΜ
“自然,那可是烛龙的指甲碾磨成粉制成,显现出来的定是发生过的真实事情。”
梁则生在陇右道为兵,后迁入长安,他一个好友却是被调去了范阳,而在范阳的时候又结识了一个蜀州来的好友。
二人闲谈之时便琢磨出了端倪,只是同为小小兵卒,又能做什么?
本该就此打住,可两人都是有血性的,一心报效大唐,怎能眼睁睁看着乱军积蓄谋反。
于是便有了自范阳而来的一封问候信,梁则生满心欢喜的将信打开,却见里头除了问候,还有一些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阴谋。
再看上头点点血迹,约莫写信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梁则生十分重情义,所以决定将那封信上交,以求朝中诸位大臣能正视。
他先去了长安县公廨,可县尉却将他赶了出去,言道不过流言蜚语,怎能当真。
后来梁则生便去了平康坊想入相府,他也确实进去了,却没有见到右相,而是被人哄骗出来,悄悄带去了光德坊。
梁则生做这一切都没告诉阿渃,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所以入平康坊时他寻了早年救过的一个女妓,那女妓如今已经是一个妓家主人,求她庇佑自己的女儿。
“那你到底在躲什么?”
这些年温言还是头一次没跟苏兮出门,水镜又只有苏兮可以用,他实在不知道苏兮这半年来究竟为何不肯出浮月楼。
“我没有。”苏兮将头埋进手臂间,瓮声瓮气的回道。
温言干脆从柱子上下来,盘在栏杆上拿蛇尾扫苏兮的脑袋,“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若非遇到什么事,犯得上这么躲着不出门?”
苏兮被他弄的烦了,一巴掌挥过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抬眼一看,温言不知何时将上本身幻化成了人形,正满脸怒容的看着她。
“你不是黑蛇吗?怎么能这么白?”
冷不丁苏兮问了这么一句,温言顿时如泄气的球,态度温和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觉得自打上次在妖集给裴润践行,你就一直怪怪的,怎么?舍不得人家?”
“滚!”
苏兮干脆从二楼眨眼间移到了栈桥上,她蹲下身伸手去摸灵池中的鱼,细滑的鳞片泛着好吃的光泽,再养几年,这鱼就可以下锅了。
“苏兮,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温言半个身子盘在栏杆上,一双眼睛直直望着苏兮。
不知是因为他那张绝美的脸,还是因为那双让苏兮一直觉得好看的眼睛,她竟有些不敢去对视,“我不是...”
“既然不是,你为何不肯跟我说?”
温言就那么挂在栏杆上,他在等苏兮妥协。
这狐狸什么都好,就是做了亏心事受不住别人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不足一刻钟,苏兮终于受不了了,“是阿鸾姑姑。”
“啊?”温言没想到苏兮想躲着的人竟然是阿鸾姑姑。
可为什么要躲着阿鸾姑姑?
许是知道温言要问什么,又觉得反正张口了,索性都说清楚。
“你还记得裴润之前送我一面云纹镜吗?”
温言缓缓点头,心想这跟云纹镜有什么关系?
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以眼神探究苏兮。
苏兮无奈的点头,“那枚凤凰云纹镜乃是凤凰一族的东西,原本应当是一对,但当时进给昆仑神女的只是其中一面,另一面则一直被凤凰一族的战神长言持有。”
“竟然是他?完了,完了,完了!”
温言从栏杆上直接滑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脑袋还在地面上磕了一下。
苏兮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完了,若是被阿鸾姑姑知道那件事,你我焉有命在?”
三千多年前,初入凡间的他们曾受过一人委托,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长言。
那时他们只觉得因果树上的因果只要存在,就证明这件事有发生的必要。
却不知道因果树上的因果并非一定要开花结果。
有些因果,确实可以避免。
温言瞬间萎顿下来,一头栽进灵池中,将池中的鱼砸的四散逃命。
良久他才缓缓探出脑袋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问道:“所以阿鸾姑姑是因为知道那云纹镜是长言之物,这才来找我们麻烦?”
苏兮摇头,“要是找麻烦还好,阿鸾姑姑是要我们去救长言。”
“啥?”温言猛地在灵池中跃起,带出的水花溅了苏兮一头一脸。
苏兮黑着一张脸怒道:“今晚想吃蛇羹是吗?”
“说...说正事,说正事...”
温言自知理亏,小心的在苏兮身边盘起来,催促她想想该怎么办?
“救人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当年阿鸾姑姑到九重天擅动天命石,本来该罚的是她,但长言将一切都自己扛着,那可是天命石,除了神罚之外,更是被镇压在九幽之地数千年,我们俩即便是出自神族,想要闯九幽囚神之地,也是难如登天。”
裴润不知为何能进去,还得了长言的云纹镜,苏兮直觉这一切并非巧合。
可她实在想不出,已经够倒霉的他们俩,还会被谁惦记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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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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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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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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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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