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青丝暮成雪,高堂明镜悲白发。
却还要为他这个不孝子操心。
甚至必须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无数条毒蛇在安锦国心口噬咬,痛苦在他身上蔓延。
他扑倒在吴铭面前,痛哭流涕。
“吴铭!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了!”
“妈,妈!你不要这样啊!该死的人是我!”
“爸,你劝劝我妈啊!”
他想起了过往。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欺负、伤害的那个小孩。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的孩子。
当时,那个孩子的父母,就是这样跪在他的面前。
那孩子的母亲紧紧抱着孩子,父亲则跪着求他原谅。
报应,终于来了吗?
他又想起,每次自己闯了祸,母亲都会想办法帮他善后,甚至帮他报复对方,而父亲都会极为严厉地责骂他。
他这么多年一直以为父亲是不爱他的。
但现在,他看到,这个人过中年,不再伟岸的男人,竟然为了他,跪在了别人面前!
同时,母亲还拿着刀,准备为了自己,一命换一命!
而他自己呢?
却对这一切,丝毫无能为力!
哀哀父母,生我劬(qu)劳。
我,真的悔了啊!
安抚山跪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无比痛苦。
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无论她曾经做了多少错事,毕竟和自己共度半生。
她,是他的妻子!
认识黄桂茹的时候,安抚山还是一个部队的技术兵。
那是一次文工团慰问演出,他在一大群文工团的女兵中间看到了她。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黄桂茹。
当时的她,扎着两条粗大的麻花辫,穿着军装,在一群女兵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不知为什么,安锦国就是一眼看到了她。
仿佛胶片定格,画面正中只有她,其余的地方,都是模糊的配景。
但当时的他是不敢上前攀谈的——绝大多数时候,文工团的女兵,只喜欢能上战场的战士,像他这种技术兵,被女兵们认为是娘娘腔,女兵们是看不上的。
所以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她,把她记在心里。
一直到两年后退伍,他回到地方,加入兵工厂,这才惊喜地再次见到了她。
去兵工厂报道的那天,他在同一批报道的新人里发现了她。
她仍然是两条大麻花辫,脱去了军装,换上了一件粗布的蓝上衣。
安抚山又惊又喜地看着她:“这么巧?你也是?”
“什么叫我也是?”当时还是个少女的黄桂茹莫名其妙——文工团一年要慰问很多支部队,她已经认不出他了。
“哦,我是驻X省的第XX军的炮兵X师,技术兵,曾经看过你的慰问演出……你当时真好看。”年轻的安抚山十分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哦,你现在也很好看。”
“炮兵第X师……技术兵……哦,我想起来了。”黄桂茹想起来了,“当时有一个大个子的技术兵,自告奋勇帮我们跑来跑去,从后勤要来很多蔬菜水果……原来就是你啊!”
年轻的安抚山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心中想着:“其实我只是为了给你要啊……”
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女子渐渐重叠。
她脱去了军装,脱去了粗布蓝衣,也褪去了青春和青涩。
但容颜未老,美丽如昨。
时光飞逝,她和他有了两个孩子。
她要为了儿子,离开人世了。
安抚山忽然间情绪失控,泪如雨下。
“桂茹!”
“我一直想给你和孩子一个好生活……但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如果当初,从你第一次溺爱孩子时,我就阻止你,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是我不好啊!”
黄桂茹看着哭泣崩溃的丈夫,忽然笑了。
“老安,我其实从没后悔嫁给你。”
“这些年,你一直宠着我,让我没受过一点儿委屈,我心里很满足。”
“人到中年,有了孩子,觉得不想亏欠儿子……错的是我啊。”
“以后,替我照顾好孩子。”
“但,不要再惯着他了。”
她闭上眼,手开始用力。
安抚山和安锦国也闭上了眼。
“吴铭!”
忽然一个叫声,打断了黄桂茹的动作。
所有人睁开眼。
他们吃惊地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气喘吁吁地从外边跑进来。
是吴铭的媳妇,张霞!
张霞跑进来,看到面前的一幕,顿时大吃一惊:“吴铭,你们这是……”
更让人们吃惊的是,吴铭的左手平平伸开,正挡在黄桂茹的刀和她的脖子之间。
只要她的刀再往自己脖子上伸一厘米,就会捅穿吴铭的手掌。
黄桂茹露出不解的神色。
而吴铭却什么都没有说。
见到妻子来了,他立刻朝她使了个眼色:“别管这些,先去看看瑾儿!”
张霞这才看到躺在远处地上的杨瑾儿,联系之前的事,她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连忙朝杨瑾儿跑过去。
张霞身后,吴奎和石头也冲了进来——是石头开着一辆厂里的车把他们带来的。
布左禅让谷金方和吴奎控制猜泰,自己也跑过去帮杨瑾儿的忙。
过了两三分钟,张霞举起手,喊道:“瑾儿没事!就是昏过去了!”
吴铭立刻闭上了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缩回了手。
接着,他说出了让安抚山一家如蒙大赦的一句话。
“既然瑾儿没事,那你们的死罪可以免了。”
“但,活罪难逃。”
说完,吴铭急匆匆地朝杨瑾儿跑了过去,没有再看这一家人——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执行的。
果然,安抚山点了点头,从妻子手里拿过弹簧刀。
他走到儿子跟前,蹲下。
安锦国脸上露出了惊恐又悔恨的神色:“爸,你真的要……”
“吴铭能放你老妈一马,已经对咱们安家有恩了。”他温和又严肃地对安锦国点点头,“人不能忘事儿,更不能忘本。”
安锦国求救似的又看了母亲一眼,然而这次,母亲也没有帮他。琇書蛧
她点点头:“锦国,你爸说的对。”
安锦国想到目前刚刚虎口脱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认命似得点点头,闭上眼,咬着牙:“爸,动手吧。”
安抚山点头:“这一刀,相当于给咱全家人提个醒儿!”
手上用力。
噗嗤。
刀,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安锦国的腿。
惨叫声,撕破了初春寒冷的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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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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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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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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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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