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俺是泥瓦匠,窗户和墙,俺修!”
当岳老把李文博确定在村里开厂子的消息说出时,全村都沸腾了。
村里的大队部里,嘈杂声不断,电线杆上的灯光一闪一闪。
蚊子,在哼哼的叫。
蟋蟀,也在嘶鸣。
但都没有村里的大家兴奋,灯光下摆着七八张桌子,每张上都摆满了饭菜。
大多数都是山里的素菜,每张桌上也有几盆肉汤。
最多的肉,当然在灯光下最大的那张桌上。
李文博坐在主位,岳老陪衬在旁,岳小芽抓着玉米饼,扒拉着几块鸡肉。至于火烧,则在她身旁坐着的弟弟手里,大口吞咽。
火烧是精面做的,在村里也属于珍贵食物。
大多数人,都吃的玉米饼子和窝头。
这村子,很穷。
但,也是七八十年代山区农村的常态。
很多小男孩,都是根本穿不起衣服的,三四岁的怕着凉,身上还挂着肚兜,七八岁的,直接就光屁股。
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打满了补丁。
但穷也不减热情,岳小芽对面的汉子说:“小骨头,把火烧给客人啊,懂不懂礼貌?”
“火烧就是我弟弟的!”
岳小芽一噘嘴,秀眉拧巴起来瞪着李文博:“这是他卖给我的,我给他指路的路费。”
“你……”
汉子又欲训斥,李文博摆手打断:“让孩子吃,早长身体。”
李文博笑着摆摆手时,岳老摸出一瓶酒来,要给他倒酒:“我藏了好多年,正宗衡水老白干,来,李老板,走一个。”
李文博忙摆手苦笑:“喝酒就算了,我骑车来的。”
“要不将就一宿?”
“明早还得去谈生意。”
李文博摇头拒绝。
岳老叹了口气:“可惜了,我可是好多年没想喝酒了。”
“以后赚了钱,有的是机会。”
“这。”
岳老有些迟疑时,岳小芽嘀咕道:“秦老师说,没修路前,我们村做什么生意都没用,肯定会赔钱的。”
岳老忙打断:“你瞎说什么呢,那是以前老板不中用,李老板不一样!”
岳小芽低头不说话了。
李文博看了眼不远处的空位。
刚开始吃饭时,那儿坐的是秦海棠,但吃了几口后,她就走了。
李文博耸耸鼻尖:“岳老,秦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岳老摇摇头:“秦老师是明珠来的,大学生哩。”
明珠?
大学生?
这俩字眼,在八十年代的这片土地,都是电视上才出现的词汇。
李文博有些诧异:“那她怎么会来这儿?”
岳老放下酒杯沉默了会,说:“三十七年前,我去打过仗,和秦老师的爷爷,是战友。战场上,我替他挡了发子弹。后来退役了,她爷爷有点钱,就想着资助我。我非不接受,回了家。”
“结果秦老师非要跟过来报恩,要把我接到明珠去,我不肯,她就留下了,说要带我们致富。”
说到这,岳老脸上有了明显的苦涩:“当时和秦老师一块来的,还有她男朋友,她不肯走后,俩人就分手了。这丫头倔,又是帮我们向上面申请修路,又是帮我们招商引资,都不成。最后干脆在村里当起了老师,也不怎么收钱。”
“唉,她就是太倔了,被村里拖累了。”
岳老说起她时,周遭吃饭的动静明显小了。
这些村民也有些纷纷叹气,都觉得对不起秦老师。
李文博眼神闪烁了一会,没说话。
吃饱饭后,李文博提出告辞时已是七点半,山里天黑的早,已经看不清路了。
李文博打开摩托车灯,拧快油门往家赶去,足足近三个小时后,才回到职工大院。m.xiumb.com
此时已经是十点多钟,职工大院里静悄悄的。
这年代还没什么娱乐方式,大家都睡得早。
平常这时候,陆珠儿也该睡了,李文博放轻脚步推门进去。
结果一开门,就见到了一双眼睛。
大大的、直勾勾盯着门口的眼睛。
是陆珠儿,她坐在小板凳上,好像等了一晚上那样。头发乱糟糟的,精神也很萎靡。见他回来,猛地扑了上来,抱住了李文博的腰肢,啜泣起来。
自从他重生,陆珠儿还从没这样主动过呢。
李文博有些愣神,忙把门关上,问:“怎么了珠儿?我不在有人来找麻烦了?”
他担心张飞旗和张恒德兄弟俩,咽不下去七万块的气,找陆珠儿麻烦。
陆珠儿呜咽着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我、我就是担心你,都十点多了,你还没回来。”
“我这不回来了吗。”
李文博苦笑一声,忙给她擦眼泪。
心里也有些感慨:没手机,确实不方便!
二十一世纪,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一个电话也能告知家人了。
现在倒好,就去了趟临镇,都能急哭了陆珠儿。
以后做起买卖来,他还要四处奔波,别说一天,有时候一周两周的,都不一定能回来。到时候陆珠儿不得天天以泪洗面啊?
李文博想到这时,陆珠儿抬头问:“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惹麻烦了?”
“你听谁说的?”
李文博不解。
陆珠儿怯懦的低头:“刘婶她们都说,越赚钱的生意,越得罪人。还、还说……”
“还说什么?”
“没什么,文博,你、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陆珠儿不好意思告诉李文博,刘婶她们还乱嚼舌根,说:男人有钱了,就一定会变心。
像陆珠儿这种纺织厂临时工,根本瞧不上。
李文博不懂她在想什么,苦笑:“怎么会呢,我疼你还来不及,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对了,你吃了吗?”
陆珠儿很想问:你不是瞧不起我,为什么一直不碰我?
这几晚,她好几次都因为李文博在身旁,心怦怦直跳睡不着了。
可李文博一天天像头猪一样,倒头就睡,对她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陆珠儿感觉,他好像换了个人,对她疼爱的太过分了!
但她又没勇气问缘由,低声回答:“吃了点,你、你去休息吧。”
“嗯,今天累坏我了。”
李文博打了个哈欠,洗漱去了。
陆珠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乱糟糟的:李文博不是以前的李文博了。
他温柔了,有钱了,还认识了很多大人物。
可她,却更不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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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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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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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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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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