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不信邪。
她翻来覆去地给自己把脉,却也没把出什么问题来。最终在天亮之前,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天边初翻鱼肚白。
万籁俱寂,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突然——
“砰”!
楚洛刚睡没一会儿,卧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房梁上所有暗卫跳下来拔剑迎敌,却被来人一把扒拉走:“去去去,别挡路……师妹啊!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
流云看清来人,这才堪堪停住攻势,收了剑。
其他暗卫回到房梁上,流云却是上前两步,拦住了虞寂渊。
“虞公子,这是娘娘的闺房,还请公子自重。”
“自重个屁!这时候还讲究这些,还想不想要你家主子的命了!”
流云一惊。
“主子他……”
“毒发了毒发了!”虞寂渊匆匆绕过流云,一把拽起床上迷迷糊糊的楚洛,“别睡了师妹!你夫君毒发了!”
熬了一晚上夜,刚刚睡着的楚洛:“……”
“他毒发跟老娘有啥关系!”困得不行了的楚洛起床气极重,一点就炸,“不去!”
“还生气呢师妹?我知道他不让你出东宫是他不对,但是他那不是有病嘛……啊不是,身中剧毒嘛!”虞寂渊苦口婆心,“他那是犯病了,不然哪里舍得那么对你!”
虞寂渊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举个例子:“他这两天都不太正常,噬神影响着他。但是这两天被我扎针辅以你都药让他稍稍清醒了些,这不天天晚上偷偷来看你,都没把你抓回去!”
“等会儿……你说他天天晚上来哪儿?”
“玉肌阁啊!”
“殷迟枫来玉肌阁?大半夜的时候?”
“对啊!”
楚洛炸毛。
她就说她嘴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肿!!!
原来是因为殷迟枫来了!
罪魁祸首找到了!!!
虞寂渊疑惑他师妹怎么好像更气了。不应该高兴感动么?怎么会适得其反……
“他哪儿是克制着不把我抓回去。”楚洛冷笑,“他那是因为整个玉肌阁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如铜墙铁壁,没必要让我非得回东宫——这玉肌阁现如今也成了他的地盘,不过是换了个囚牢锁住我罢了!”
“可放眼皮子底下跟放外面大老远的是不一样的呀!”虞寂渊急道,“东宫,玉肌阁,隔那么远……他要是真的那么不顾你的感受,哪怕玉肌阁被他的暗卫围得再严,也不会放你出东宫的啊……这些暗卫他就是想保护你!”
流云赶紧跟着点头。
楚洛不为所动。
她有病啊遭这份罪?谁知道殷迟枫到底是因为噬神的缘故,还是他本来就这样想的。
殷迟枫囚禁她,跟填鸭似的强行喂她饭,还老占她便宜……然后她再巴巴回去救殷迟枫狗命?
她又不是有啥大病,非要上杆子找虐。
“你医术不比我弱,而且研究了那么久我的药方,不至于没了我就不会开药。”楚洛抢过自己的被子,重新钻回了被窝,背对着虞寂渊。
就算……她对殷迟枫有些好感,可这样危险,再喜欢也不合适。
楚洛攥紧被子,咬着唇瓣,强迫自己将脑海中的琐事清空,再次酝酿睡意。
虞寂渊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望着楚洛的背影,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
完蛋……
老殷这媳妇儿怕是彻底追不回来了。
也是,但凡是他们江湖儿女,谁会乐意被囚禁在一方天地。
流云她们欲言又止,可终究只是暗卫,不敢僭越,打扰楚洛睡觉。xǐυmь.℃òm
楚洛闭着眼睛听着虞寂渊离开的声音,渐渐的,房间归于沉寂。
“淅沥沥……”
不知何时,窗棂上响起细微的雨声。
楚洛翻了个身,外面天色微亮,却阴沉沉的。
下雨了。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明明脑袋很困很困,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窗外看,根本睡不着。
她记得,殷迟枫毒发的时候待的那个地牢,最上面有个小窗。雨如果下大了,说不定会顺着窗户往地牢里面流。
而且这样的天气,又是刚刚天亮——一天里最冷的时候,而地牢里也怕是极其阴冷……
楚洛烦躁地将被子盖过头顶。
烦死人了……睡觉!
*
东宫地牢。
一室血腥味。
昏暗的地牢里,回响着粗重的呼吸声。
铁门开了又关,玄铁链响动。被锁着的男人费力地抬头,看到虞寂渊一个人回来,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她……不肯回来?”殷迟枫的声音嘶哑,自嘲地笑了笑。
他没爱过人,也没有……感受过被爱的滋味。
阴沉又无趣的人生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让他捧在手心怕摔了,捧在手心怕化了。他拼命将自己的巢穴建造地坚不可摧,小心翼翼将人叼回窝里保护着,却把那人越推越远。
不回来也好……
他控制不住自己,自己也会伤害到她。
也会让她难过。
“老殷你,你别太难过,她在气头上还没消气呢……”虞寂渊看到被玄铁链锁着伤痕累累的人,不敢告诉他楚洛有多坚决。
“你……好好养病,兴许毒解了就好了,这噬神会吞噬你的理智,平时也会无形之中对你有所影响……”
殷迟枫抿唇未语。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真的想把楚洛囚禁在东宫里。
甚至还想把她拴起来,只能他一个人看到……
头又开始痛了。
殷迟枫低吼了一声,双手握拳,手臂青筋虬起。
虞寂渊手足无措。
这次毒发距离上次,半月都不到!
而且这次根本不像毒发,现在都能跟老殷正常交流!可是老殷的瞳孔也确实是红的,噬神带给他的想要撕碎破坏一切都狂暴也是实打实的。
血腥味更浓了。
“滴答,滴答”……
血珠从手腕跟玄铁链相接处接连成串地滚落,很快聚集成新的一滩血。
殷迟枫疲倦地靠在墙边,仰头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偶尔会吹过来一两滴落到脸上。
“老殷……老殷!”
耳边隐约又响起虞寂渊的声音。
刚发完狂,耳朵仿佛跟外界隔着一层膜,连感官都麻木了不少。
“老殷!”
这回,声音大了不少。
殷迟枫眯了眯猩红的眼眸,下意识朝虞寂渊看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快步朝自己走来。
他微微长大眼睛。
世界仿佛跟他快速地重新建立连接,色彩重新鲜活起来,声音也逐渐清晰,就连看到的景象也更加地清晰……美好。
殷迟枫眼睁睁看着朝思夜想的人越来越近。
“……洛洛?”
楚洛没忍住,终究还是来了。
她快速下针给他止血包扎,骂虞寂渊:“你就让他的血这么流着?”
虞寂渊很冤。
这才刚发完狂啊,他还没来得及去包扎呢,楚洛就来了!
发狂的时候谁敢去啊……
不过虞寂渊闭了嘴,没解释。
误会就误会去。要是心疼……自个儿来包扎呀!
“你别走……”殷迟枫立即抓住了楚洛,死死的。
楚洛叹气。
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见楚洛不说话,只一只手给他包扎,殷迟枫急了,连忙将一块令牌塞入楚洛的手心。
“我给你高于我的权利,你甚至可以掌控我的生死……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我的命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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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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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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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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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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