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者悠悠,执念难休;狐死首丘,亡川刻舟。”
终于念完最后一句,我睁开眼,子安像收线的风筝一样被倒着吸过来,附在我身上。
随后一股凉意在我身体里蔓延,不过和寒冷的感觉不太一样,更像是服下益气通窍的药物后的一股薄荷般的清凉在体内扩散,甚至身上湿透的衣服也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了。
我低头看双手,双手好像变白了,这应该是一股荧光从体内焕发出来所致,毕竟仙家气息清纯,如同大自然的一股先天之炁。
这时,那二人脚上缠着绳子,手里抓着椅子碎片,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我。
墨镜男惊慌地喝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我感觉浑身充盈着清正之气,精神抖擞地拉开架势,大声答道:“一介巫医!”
“快去抄家伙!”
他俩的兵器应该是放在别的房间了,便一起朝门口挤去,几乎把门框挤碎,二人冲了出去。
我立即追出去,穿过一道漆黑的走廊,来到一间屋内。
原来这里是一间没装修好的公寓,顶上有一盏明堂堂的白炽灯,我的那些东西也被放在角落里面。
伤疤男拿起自己的兵刃,撕开上面的布,竟是一把巨型手弩。
他按下绷簧,折起来的弩弓弹到正常位置上,然后他又使劲地摇侧面的一个手柄,把弦拉到弩机上。xǐυmь.℃òm
这时墨镜男抡起那巨笛似的兵器朝我砸过来,我的嘴里发出女孩子的声音:“小心!”
这当然是附身的子安在提醒我。
我轻轻朝侧面一闪,动作轻灵矫捷,竟然就避过去了!
刹那间墨镜男的动作好像变得很慢,我反手一拳打在他胸口。
我像是在看一系列慢镜头,只见墨镜男身体渐渐向后弯曲,撞向墙壁!
紧接着,墨镜男把手中的武器向后一拉,巨笛的孔窍便发出咻咻的声音,好像特大功率的抽风机一样,竟把地上的尘土都吸了起来,一股巨大吸力拉着我朝他移动过去。
我心想:这似乎是某种可以操纵气流的武器,大概也是龙兵一类的……
另一边,伤疤男已经给巨弩上好弦,举起来,瞄准我。
子安借我之口说道:“恩公,不可逆动,顺势而为。”
我便头脑放空,像是条件反射般跳起来,无师自通地使出一招华丽的腿法,那股吸力拉扯着我,我便借势一脚踢向墨镜男!
墨镜男双手举起武器,我猛地在他的武器上踩了一脚,借势弹开。
而伤疤男的巨弩一直在瞄准我,当他扣下扳机的瞬间,时间感又一下子变慢,这感觉真的十分奇妙。
我不慌不忙地侧身躲避,弩箭贴着我胸口掠过,砰地一声居然没进墙里,劲力委实可怕!
我皱下眉,这东西显然是用来杀蛟的!可这家伙居然朝人射击,可见他们平时有多凶残。
我迅速拉开距离,说:“子安小姐,好身手!你全点的敏捷吗?”
“非也,此乃飞矢凝空术,可以把一瞬的时感拉长。”子安解释道。
“哈哈,当神仙真方便。”
“可惜的是‘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金银忘不了!’”
闲谈间,我避开墨镜男一套三连攻击,踩住他的武器,用力踢他的上半身,想使他武器离手。
但麻烦的是,这时伤疤男又来暗算我,我只能一个后空翻避开。
这二人一个近战一个远程,配合得甚有默契,大概曾经共同狩猎过。
后空翻落地之后,我对子安说:“等等,你刚才吟的是《红楼梦》里的诗?你应该没看过这本书才对啊!”
子安回答:“现在已经看过了,甚是有趣。就是后四十回狗尾续貂,实在遗憾。这两天闲着没事,把师父推荐的十几本明清小说都看完了。”
“我去,看得这么快,你真是个天才!”
“惭愧,阅读速度大不如前……恩公,试着抓他的箭。”
我一惊,“能办到吗?”
“相信我!”
这时伤疤男又射来一箭,子安发动飞矢凝空术,时间一下子又被拉长,但相对而言,箭比起人的速度还是更快的。
但我侧身避过的同时,真的能够伸手抓住箭,然后反手用力掷向伤疤男。
伤疤男直到腿部中箭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发出杀猪样的惨叫!
墨镜男见状,立刻来回抡手中的巨笛,鼓动气流把我吹开,气流强劲得好像风洞一样,类似那种模拟跳伞的设施。
子安借着我的身体来回跳动,四两拨千斤般卸开狂风呼啸的力量,倒是很优雅,就是这些动作让我做出来看着有点娘……
我落地之后,一只手撑着地面。
子安悠悠吟道:“虚窍厉风凌波步,黔驴也配借东风?”
我心想这诗肯定是她现吟的,称赞道:“厉害啊,一句诗用三个典故,真是引经据典的达人。”
“不,是四个。”
“神经病啊!打架还自言自语!”
墨镜男似乎觉得我越来越像精神病患者,他把武器挥得虎虎生风,狂乱的风吹向我。一时间我根本把握不住风向,强悍的风力一股脑将我推向墙壁。
就在此时,伤疤男咬着牙,忍痛举起巨弩瞄向我。
我看出这二人的用意,他们想把我推到墙上,然后一箭贯穿。
我心想,这俩人用这种对付怪物的力量来对付凡人,真是无耻至极!
狂风把我推得走不动,毕竟子安敏捷有余、力量不足。
正在想办法脱困时,耳畔突然传来吴八一的声音:“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我不由纳闷,我怎么会听见吴八一说话?
子安解释道:“是吴先生在念咒唤我,所以我能听见!”
可能是迟迟看不到子安出现,吴八一大概是认为咒语不灵验,便反复地念。我听得心烦,实在吵死了。
不过敌人不会再多给我考虑的时间,弩箭已然嗖地向我射来。
子安喊道:“铁板桥!”
我把身体交给她来控制,向后一倒,弩箭从我身上险险擦过,嘣地一声钉在墙上。
随后我又听见一声怪叫,只见那只又像猴又像猫的无毛猫怪乘着风扑向我。
我心中恶骂,在地上一滚,蛟猫扑了个空,爪子把地面抓出几道沟来!
我对子安说:“不解决那个造风的家伙,打不赢的!”
话音刚落,蛟猫再次扑向我,我人还在地上,赶紧跳起来。那只蛟猫张牙舞爪,两眼发红,凶狠地挠向我的脸部。
即便这时把时间感放慢,它的速度依旧很快!
我心想,普通猫的速度就够快了,发飙的猫更是难挡,而这只被转化成蛟的猫,体型虽幼,却凶悍胜虎!
“林先生莫慌,还有回旋余地。”子安的声音让我安心许多。
在子安的凝空术的加持下,我迅速朝扑向我的蛟猫伸出手,本想抓住它的脖子,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只抓住了尾巴,我立即用力攥紧。
蛟猫一惊,怪叫一声,即刻像蛇一样反弓身体来抓我的手。
我不敢怠慢,擒住它的尾巴像挥钥匙串一样用力甩动起来。
蛟猫不停乱叫着,在我手中被转成了残影,我瞄准伤疤男,把蛟猫像抛石一样扔过去。
被转得天旋地转的蛟猫飞过去之后,惊吓过度,抓住伤疤男的肩膀便狠咬一口。当下鲜血四溅,伤疤男疼得嗷嗷大叫,武器脱手,整个人向后倒去。
墨镜男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同伴,这一瞬间露出破绽,他的武器变慢了。
子安赶忙提醒我:“不要打人,把灯打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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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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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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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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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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