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弟大概也是很闲,爽快地答应了。
当他带我们穿过村庄的时候,我看见人人戴着草帽遮阳,但脸上还是汗津津的,衣服几乎湿透。
村民似乎早已习惯,不以为然,随身都带着手巾擦汗。
两个小孩子追逐打闹,真的是严格意义上的汗如雨下。两人玩累了就跑到一个大水缸前面,他俩把头扎进去咕咚咕咚地灌凉水,缸中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大人们似乎都见惯不怪了。
我用望气眼扫过村民,发现他们都有严重的肝燥症,看来这不是什么并发症,就是病症本身。
大兄弟带我们上了一座小山,青石台阶已经被磨得包浆。
走到一半吴八一回头眺望整个小村,不禁啧啧赞叹真是个好地方。
我问他:“小胖,这儿风水怎么样?”
“好地方呀!”
吴八一伸手指点道:“你们看,玉带缠护,青龙据水。在风水学上讲,这是龙气汇聚的地方。”
章歌奇说:“你说的龙气和这真正的龙是两码事,要不然龙气汇聚的地方年年都该有蛟出现了。”
大兄弟听得似懂非懂,插嘴道:“俺们这儿就有真龙保佑,我爷爷讲水库那边有人看见过。”
章歌奇不以为然地摇头,“嗐,除了神话里的龙,其他能亲眼见到的龙只是一种畜牲。为什么畜牲要保佑人呢?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咂下嘴,“人家信仰这个,咱们不好定论。”
我又问那位大兄弟,“对了,兄弟,水库在哪个方向?”
大兄弟随即遥遥一指。
按他指的方向,我们旋即来到山上的龙王庙。
同行的小王已经累得扶着膝盖喘息,我们其他几人倒不觉得很累,这一比较,原来我们这段时间东奔西跑,体质已经练出来的。
龙王庙虽然是仿古建筑,但很明显是现代重修的。里面的神像就只是一尊做工粗糙,颇有乡土风的龙王爷——造型简单,身上披着红绸子,面前摆着各色贡果。
庙里有人正在拜祭,是位面容慈祥的老者,笑眯眯地的看着我们。
大兄弟见到老者,笑脸相迎地打个招呼,又给我们介绍说:“这位就是我说的村里的伍大夫,你们不是来收药材的吗?没准他知道些门道。”
收药材当然是幌子,我笑着跟老者点头,“您好,伍大夫是在卫生所工作吗?”
伍大夫摆手笑道,“我就是个赤脚医生,经常上山采点草药,给村民瞧瞧病罢了。”
“这不巧了吗?”吴八一愉快地插话,拍了下我的肩膀说,“这位林大夫和您差不多,他是从北方来的巫医。”
我已经习惯了吴八一的心直口快,客气地说:“伍大夫,我就是个刚出道的小巫医,跟您没法比。”
伍大夫听着忽然眼前一亮,“同行呀,不错不错,小伙子,回头上我家吃个饭!”
“您客气了。”我笑笑,我此时注意到伍大夫没有流汗的症状,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阴凉的庙里呆着的缘故。
我问:“对了,伍大夫,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为什么村里人人都得了大量出汗的病症。”
伍大夫叹息着摇了下头,“唉,这病有些年头了,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似乎有传染性。但凡得这种病的人肝燥气短、心焦体热、汗出不止,易口干舌燥。”
我看了下那位大兄弟:“兄弟,让我给你号个脉吧!”
伍大夫也劝说他:“二狗子,你就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大夫瞧瞧吧!”
之前一直有点讳疾忌医的大兄弟这才伸出手来,我掐着他的脉诊了片刻——嗯,表面看确实是肝燥体热的病症。
其实我还发现,大兄弟别看人很健康,脉象却很艰涩,这说明他精亏血少,是长期损失体液所致。
照他这样流汗,可能到了四十岁就腰酸背痛、体虚无力了。
种种病症,似乎和《医不言》中提到一种怪病很像,但那种病极为罕见,连著书者都说:“近百年未见于中原。”
我松开大兄弟的手,说:“恕我直言,这恐怕不是一般的病。”
大兄弟吓到了,神情马上不安起来:“林大夫,你可别吓我!村里人人都有这毛病,也不是很严重啊!”
我正色道:“这病如果我没诊错,叫狂汗症,也叫夸父病!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神话中夸父追日,据说就是得了一种只要晒太阳就会疯狂出汗的病,夸父一族不堪其苦,追日的这位是族中勇士,背着一杆标枪,发誓要把太阳给射下来。神话嘛,就是很夸张。但是夸父奔跑一段就口渴异常,一口气就把几条河喝干了,尽管如此,最后还是暴汗而死。古代的医生就拿夸父病来形容这种怪病!”
“我去!”吴八一惊叹,“这病还有这种说法的吗?病的名字倒是霸气!”
伍医生看看我,笑着点头,“小伙子知道的挺多,后生可畏呀!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断了这病根,可一直没太好的法子。眼下只能用山茱萸、细辛、石膏、蜀椒、葛根这些药材细细碾磨成一味‘清凉丸’,但只能治标。”
大兄弟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伍医生开的这个药可灵了,吃了三天不出汗。”
我细品这些药名,“这些全是养肝止汗的药材,换成我的话可能也会这样下药。”
伍医生很欣赏地说:“小伙子,你懂得很多啊,你的师父是谁?”wWW.ΧìǔΜЬ.CǒΜ
我谦虚地笑了下,“伍大夫,只是我奶奶教过我一些医术,她也是北方的巫医。”
伍医生点头,“不错不错,有空去我家坐坐,我们好好探讨一下!顺便我替你瞧瞧眼睛,我先走了。”
伍大夫背着手走出去了,我注意到他走在太阳下面果然不出汗。不过想想也没啥奇怪的,人家毕竟是医生,自己应该吃了止汗的药物。
大兄弟听我和伍大夫聊得有来有回的,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小哥,你还真是一位医生呀!厉害!我头一回知道这病还有名字,能治好么?”
我沉默着,要治好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末了,我谨慎地说:“兄弟,我还得再研究研究,回头再告诉你!”
“行,要是能治好这毛病,以后找对象也不用担心了。”
大兄弟由衷地笑了,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做个正常人的。
章歌奇看着慢慢下山的小老头,道:“不是说同行是冤家么?你们这倒处得挺和睦的。”
我笑道:“冤什么家呀,又不是说相声的,都是治病救人。我看伍大夫挺好的,有医品。”
章歌奇在四下打量这座小庙,“咱们瞅瞅这庙有啥名堂。我说大兄弟,上面供的这位有什么说法没有?”
大兄弟热情地说:“院子里面有块石碑,你们可以去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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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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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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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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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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