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了,她就握着十月的手拍着,“帝姬,老奴今儿看见您的时候,真真是吓了一跳,您跟咱们的夫人长得真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嬷嬷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给十月,“这里头是夫人的东西,老奴存着几十年了,就盼着能有一天再见到您的时候,把这东西给物归原主。”
十月接过荷包,却没打开,对着李嬷嬷笑着,“嬷嬷,您对我娘这般的衷心,我都不知该如何感激您了。”
“帝姬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那嬷嬷听了十月的话,又想掉眼泪,却生生止住了,朝着十月拜了一拜,“帝姬,您先好生休息着,过几日我再来看您。”
十月站好,端端正正地朝着李嬷嬷鞠躬,这嬷嬷确实还是一心向着她和她死去的娘亲的。
李嬷嬷眼睛通红地离开了钟秀宫。
十月将荷包放进自己怀,脑中有无数条缕不清晰的思绪,缠缠绕绕的,让人心烦意乱。
不知斩风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听到自己托宋木奎带去的话。
十月甫一卸下劲,身体便感觉到了无边的疲累和困意。
殿里头站着的两个宫人马上就凑了过来,仔细地问道,“帝姬可是要沐浴卸下了?”
十月刚点下头,那两个宫人就走过来,帮十月将外面穿着的衣裙脱掉了,然后还要上手帮她脱里面的贴身衣裤。
另外两个宫人已经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衫了。
“等一下等一下!”十月突然有些慌张,紧紧捏住自己的衣领,面色涨得通红,“我自己来就好。”
那两个宫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就跪在了地上,朝着十月呜咽了起来,“帝姬可是嫌弃我们手笨了,伺候不好您?”
十月一下慌了,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貌美的小宫人,一边死命摇头,还不停地摆着手,“不是不是,我不习惯被人家这样伺候。”
其中一个宫人抬起脸,一张秀美的脸上全是泪痕,“帝姬,您有所不知,这宫里的规矩严,我们就是该来伺候您更衣沐浴的,若是您不让我们做的话,我们出了这个殿门就得挨板子!”
“呃……”十月沉默了一会,望着那两个小宫女梨花带雨的小脸,有些不忍心,任命地松开了捂着自己衣襟的手,紧紧闭上了眼睛,”那来吧!”
两个宫人不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帮十月脱下身上的衣衫。
十月像个提线木偶一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里面别扭得紧,却也没再拒绝。
阵仗搞得极大,硕大的木桶,又是撒花,又是滴精油的,满殿里都香得让人睁不开眼。
好容易洗完了,十月躺在床上,床幔旁边还是站着两个宫女,一眨不眨地看着十月,“我们是今日被安排来守夜的,帝姬如果您晚上要是起夜的话,就由我们两个来伺候您。”琇書蛧
十月的脸色冷了又冷,齿间挤出来一句话,“不必了,你们盯着我,我睡不着。”
那两个宫女眉头一皱,又打算跪下来哭,十月手起刀落拦住他们,“放心,谁敢因为这个罚你们,就让他来找我好了。”
奶奶的,谁都别想拦着她睡个好觉!
那两个宫人总算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里黑乎乎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十月脑袋终于清明了一些。
她将怀中的那个荷包摸了出来,有些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个什么东西。
藕粉色的秀气荷包,面料上有许多的磨损,甚至还有一道利器的划痕,看不出是什么利器。
十月小心地解开荷包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了那样东西。
居然是个捕妖柄,与前段时间师父寄去北山小观里的那封信里,夹着的捕妖柄一模一样。
只不过看起来像是一左一右两个,现在那个捕妖柄应该是被她埋在了师父的坟冢里。
那这个,为何会在李嬷嬷手上?她又为何说这曾是她娘亲的贴身之物。
还没等十月细细想来,手上的这把莹黑古朴的手柄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亮光,直直地朝着十月笼过来。
熟悉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她现在依旧可以共情,这捕妖柄应该也是她娘亲的遗物。
十月还在缕着似乎,那光就将十月从头到脚笼罩起来,带着一种温柔的气息将十月吸拢了进去。
是雪,漫天白莹莹的雪花,厚厚地铺在地上,十月感觉不到冷,只觉着莫名的惬意潇洒。
“灵儿,我舞剑给你看!”
那个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持剑走进雪地里,俊逸的脸让人心动不已。
雪花缠绕着他的长剑,随着他的剑花舞动,是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十月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胡乱的噗通声。
场景很快转换,是森严的大殿,殿上的那个人走下来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护在怀里,“灵儿,对不起,你愿意留在宫中陪着我吗?”
十月控制不住的点了点头,心里洋溢的全是无尽的甜蜜和忧虑。
场景再次变化,周围的宫人跑来跑去,杂乱不已,但是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他们高喊着,“君主要立王妃了,君主要立王妃了。”
可是十月却开心不起来,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疼,因为这个王妃并不是她。
再一转眼,就是一座荒凉的小观,十月认得,那是北山上她与师父生活了很多年的那个小观,只是小观的墙还没有被拆干净。
十月不知道自己为何又到这里来了,她现在也无暇顾及许多,因为身上传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一种要将浑身撕裂的感觉传来。
然后再就是一声婴孩的啼哭。
有人慌张地走进来,有妇女的惊叫声,嘈杂的脚步声。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师父,只是那时的他还是一身道袍,干净清朗,脸上也没有青青白白的长胡子。
画面又是一转,不知何时她又回到了皇城里头,还是漫天的白雪,她对着那个曾经在雪地里为他舞剑的人粲然一笑,露出了自己藏了许久的尾巴,毛茸茸的,与着雪景几乎融在一起。
十月张了张口,说出的话却不是自己想说的,“我本想做你的王妃的。”
对面那个男人紧张着脸,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没有碰到,他慌张地开口,“灵儿,让你当王妃,只要你过来,我什么都愿意。”
“可是现在我不愿意了。”
十月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她似乎是跃下了城楼,伸手便能抓到身旁飘飞的雪花。
那个男人紧跟着,伸手却也直攥住了她身上的一方披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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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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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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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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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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