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是个妖物,或许是当初跟叠嶂一样,是无忧炼化出来的妖物,”斩风望着十月的眼睛,面色平静轻轻开口,“她或许……是我的娘亲。”
“什么?”十月睁大了眼睛看着斩风,喉咙里酸涩干哑,几乎说不出来话。
斩风是个捉妖师,几乎对天下所有的妖物深恶痛绝,十月也曾见识过,他的手段这样狠辣,曾杀过那么多只妖怪。
现在却说,他的亲生母亲竟然是个妖!
初夏的夜风还有些凉,十月蓦然间从缱绻旖旎的心思里醒了过来,她满面震惊地看着斩风,忍不住打了个抖。
斩风取下身上的外袍罩在十月的身上,伸手拉着外袍衣襟处的带子,低着头认真地系了个扣儿,复又伸手揽着她的身子,企图将自己身上的体温传送给她。
他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斩家的历代都是极尽厉害的捉妖师,我的爷爷,我的父亲,全都是捉妖师,还有我父亲的妻子,那个我从小就唤作娘亲的人,她也是捉妖师。”m.xiumb.com
斩风的手热热的,很大也很有力气,紧紧地环着十月的身子,将她方才已经清醒的心思又撩拨了起来。
十月也回抱住他的腰,将头倚在他胸口处,却又换来更加大力的环抱,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停顿了半晌,斩风才又重新开口,声音低沉着似乎在讲着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斩家是捉妖世家,我的父亲自然也当尽职尽责地守卫家族的尊严。他爱上了一位世家的小姐,叫做沈韵,她也是出身世家,自小也习得一些捉妖的本领,与我父亲算得上是极为相配的,两个家族都很满意,他们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婚,后来便就有了我。“
“可是我的父亲一次出门捉妖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位叫做海棠的姑娘,并且铁了心思要迎娶这位姑娘做侧室,再后来沈韵也算是同意了,只是也不再踏出过她的院子,似乎是要与我父亲断了情爱。”
十月抬头望着斩风,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听不太懂,只好开口问道,“那沈韵自然是你的亲生母亲,为何又说那个海棠是你的娘亲?”
斩风伸手拍了拍凳子,示意她坐下,十月坐在凳子上,又觉着这样离他有些远了,就屁颠颠地拖着凳子往他旁边又靠了靠,紧紧地贴住他的衣服。
“我自小也是这般觉着的,也一直唤她做娘亲,她也一直对我爱护有加。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所有是事情都变了。”斩风垂下眼眸,手还紧紧握着十月的手,仿佛想从中获得一些慰藉,“我爹在一次捉妖的时候死了,那个海棠也不知踪,沈韵却突然像是换了一副性子,她开始变得狂躁易怒,开始打骂我,说我是野种,任凭家里的奴仆欺辱我。”
夜色凉薄,斩风的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十月却觉着心口揪得慌,觉着他比哭出来更让人心疼。
十月回握住斩风的手,在上面小心地摩挲着,抚慰着,仰头看着他认真说道,“无妨,你放心哭吧,哭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斩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十月杏子般柔和的眼眸,半晌才又小心地伸出手指在她面上轻轻碰了一下,触到那柔润滑腻的面庞,又顺着她的鬓角揽住她的脑袋,慢慢地将人托到自己面前。
十月望着他好看的脸,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目光落在那两片轻薄的嘴唇上,心口抖了抖,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亲吻。
期待的吻却没有落在唇上。
斩风望着她紧紧闭上的双眼,还有因为紧张而不时颤动着的眼睫,微微勾了勾嘴唇,将那个炙热的吻郑重地印在她的额上。
虔诚又认真。
复又把女孩拉着过来,直接按在自己的腿上抱住,鼻尖轻轻蹭着她有些发烫的耳廓,有些哑了嗓子,“我起初一直将她当作是亲娘,一直默默忍着她对我的打骂,后来长大了,心里也就恨上了她,却也恨得不清楚,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转了性子,为何觉着我是个野种,明明从前那样疼我,见着我摔倒了都会紧张好些天。”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十月却在里面听出了许多的低落,“他说,“以往我生辰的时候,她也总是会给我煮上一碗长寿面,摸着我的头发告诉我,吃了这碗面便能长寿安康,万事顺遂。”
十月挣着回过头,直接面对面的坐在斩风的腿上,双臂伸着勾着他的脖颈,望着他的眼睛,“没事,让我来紧张你好不好?你以后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我一定会紧张好几天,哦不,我会紧张好几个月!”
斩风不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女孩的眼眸,她的眸子很黑,比夜晚的天幕还要黑,比天空中交相闪烁的星子还要再亮,亮得人心口直跳,不敢去看。
十月见他不说话,直接伸手捧住他的脑袋,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复又好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闭着眼睛在他唇上狠狠啄了一下,带着点凶巴巴,又夹着一丝沁甜的香气。
过了好半晌,女孩才敢睁开眼睛看他,小心翼翼地喊着他的名字,温柔地望着他。
他的眼尾有些发红,不同于平时凌冽的面庞,现在的斩风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头发凌乱的大狗,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揉一揉他的脑袋。
十月也当真这样做了,她使劲搓了一把斩风柔软的发丝,将他落在肩上的长发捏在手里,小心地搓着。
斩风望着她开口,“今日本是我的生辰,只是自她性情大变之后,我也不再过生辰了,也没有面吃了。”
“那祝你生辰快乐啊!”十月不忍心看到他这样,只好小声地安慰着他。
斩风盯着十月看了大半天,窗户口透过的小风将两人的手脚都吹得有些冰凉。
他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揽着十月的手往前一扯,将整个人都带进怀里,脸埋进她的长发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你要给我煮面,非得要我这般说出来你才能听得明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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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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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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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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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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