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两团灰黑色的烟雾,她唇边还染着墨绿的鲜血,眼神却是妖冶无比。
“罗刹!”
漫天灰黑中,宋木奎和南措站在废墟下面,还有小妖,正担忧地瞅着十月。
南措面上满是慈悲,望着浮在半空的罗刹,垂眸念了一声道号,再抬头时,眼眶里已经是含着泪。
她看向已经癫狂了的女人,面上尽是哀莫,“罗刹,你再如此这般,他亦是不会回头的了。”
“你胡说!他这般在意这些人,我只要是杀光了他们,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罗刹满目赤红,紧紧盯着南措,“你不想吗?你不想他回来吗?我有多想他念他,你便也与我一样吧!”
南措双手合十,眉眼低垂,掩下了那一滴将要落下的眼泪,“我早已放下了,人世间的留恋痴缠也全是虚妄。”
“哈哈哈你放屁!”罗刹嘶哑扭曲地喊道,“是他负了我,他负了我们,我定要让他生生世世偿还与我,不死不休!你要帮我,要帮我杀了他们,杀了全天下的人!”
南措无声地看着她,与她的痴狂不同,南措眼里溢出来的是无尽的空阔。
罗刹似是对南措的无动于衷十分恼怒,她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南措,“你便是我,我便是你,若我想倾翻这人世间,你也阻拦不了我!”
说着便发出嘶哑的笑声,颤抖着看着南措,手中的灰沙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起来,将她拢住,又猛地消失不见了。
寂静的空气里只余下一句令人心惊的话。
“南措,你背叛不了我,背叛不了我!”
罗刹消失了,已经被半毁了的倚梅苑上下重新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一些刺鼻呛人的血腥味。
十月回过神,扶起躺倒在地上的神荼,“师父,你没事吧?”
神荼笑了一下,挣扎着站起身来,又抚了一把自己面上的白胡子,“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说着又朝斩风那边指了指,“那边你的小相公才有事呢!”
十月瞪了那老头一眼,又赶忙跑向斩风,将他扶起揽在怀中,手指放在他鼻下试了一下。
还有鼻息,但是嘴角却惨白不已,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也冒着虚弱的凉汗。
宋木奎朝着神荼拱手作了个揖,“神荼大师,还请您抬手搭救斩风兄弟。”
十月的眼泪不自觉地就下来了,他是为了挡那一下,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饶是想着他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样子,十月就难过得几乎发不出来声音,只能断断续续的哭喊,“师父……师父救他……”
神荼抚弄了一把胡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金黄的符纸,咬破食指,在上面画了一道混乱的符像。
又将那符纸贴在斩风额头,食指紧按着符纸,口中念诀。那符纸就这般消失不见了,像是融进了斩风的身体里面。
“师父,这便可以了?”十月怔愣地问着,眼泪还挂在鼻梁上,将落不落的。
神荼从怀中摸出酒壶,大口饮下了半壶,然后瞪了十月一眼,“你这丫头,还真是色欲熏心了,难不成还要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将命都给他吗?”xiumb.com
“师父!”十月嗔了他一声。
“好了好了,我既是你师父,又怎么会不救他?方才那张符纸已能保住他的性命了,何时能醒过来全只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又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咂了咂嘴。
宋木奎朝十月递过去一个笑,示意她安心,又往前走向神荼,“神荼大师既来于此,定然也是对这件事情有把握了!”
“奎木狼星君,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也就不向你行叩拜之礼了。”神荼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此事也算是牵扯了许多陈年旧事,不若请南措道长与我们细细说上一说吧。”
南措站在厅里,眉色平静,朝众人施了个礼,才缓缓开口。
“我与罗刹共生一体,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体内孕育出来的妖魂,拥有着同一幅身躯,同一段悲喜。或者说,我们就是同生,亦共死……”
那年,平安镇还不叫平安镇。
罗刹还只唤作南措。
她遇见了洛长安,一个初出茅庐的捉妖师。
南措也本是天地之间孕育出了一个普通妖物,心思纯净,也不曾有过任何杀戮。
她住在一方废弃的庄子里头。
庄子连着荒山,四下也没有什么人烟,这庄子里也不曾有人来过,荒凉又贫瘠。
南措却住得逍遥又自在。
她不杀生不屠戮,只吃一些山上的野菜野果,困了就卧在墙头月下,潇洒得很。
她以为那就是快活。
后来这庄子里陆续来了人,他们占了南措经常去的地方,伐木砍草,将那座荒山据为己有,盖起了房舍。
南措很生气,因为她再也没有地方去摘野果子了。
她从没有见过人,第一次见着只觉得他们生的很不好看,粗狂又丑陋。
她不肯跟他们说话,只能自己待在小宅子里头,等到天黑了才出门寻些吃的。
找了大半夜也找不到一点吃食,南措饿得想哭。
看到村民在院里养的鸡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刚想进去偷拿一只,就被拴在门口的狗叫唤得差点没了心跳。
村民听了声音,拿着棍棒出来,南措就藏在树上,紧紧抓着枝干,动都不敢动。
那条恶狗还是不停地朝着树上叫,口里留着涎水,恶狠狠地盯着她。
等村民进了屋子,她手上泄了劲,从树上摔了下来,再空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回到那块荒凉的宅子里。
做妖做到这个份上可真是够丢脸的。
怕人也就算了,还怕狗!
南措觉着羞愤难当,半夜又溜了出去,总算是从一户人家的后厨里偷拿了一块干馒头。
馒头硬得要死,她咬一口差点撅折半口的牙。
但是她还是很开心,虽然这馒头难吃,她总归是不用再饿肚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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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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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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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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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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