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还在榻上睡着,眼皮沉重得掀不开,“哐哐”的砸门声像催命的符咒一样传入人的耳朵里,躲也躲不及。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紧紧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那敲门的声音又愈发胡乱了起来,仿佛就是在她脑门子上敲的。
十月认命地睁开眼睛,使劲地平息了心里涌出来的火气,走到门前气冲冲地一把掀开门。
那架势仿佛是要掀开这破屋子的房顶一样。
待一看到敲门的小妖,那火气就汹涌了。
十月一把上去,提溜起来小妖的耳朵根,几乎要把他给拎起来了,“你你你你要是吃饱了,就去把墙根儿底下的那块地给翻两遍,大清早的来吵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牙齿咬得咯嘣响,小妖陡然被这起床气一吓,也不敢说话了。
“他来寻你有事的。”宋木奎恰好地出现在门口,看样子是想来从十月手里头解救下来小妖。
“有事?有什么事不能等我醒了再说!”十月是半点气都没消,咬牙切齿地瞪了小妖一眼。
小妖也委屈,只是莫名其妙地点了这罗刹的火。
十月还在生着这没睡醒的气,突然便看见了院子里的斩风,戏谑邪狞的表情正看着自己。
还是那样抱着手臂,一副万事不沾身的表情,扫过来的眼神却带着微凉。
看着那样的眼神,十月心口莫名地皱缩了一下,紧巴巴地将小妖放在了地上,一把将门关严实。
十月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再看看自己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散乱的发髻,心里的懊恼更甚了。
刚才该好好收拾一下,再不济也不该这样邋遢。
脑海中又浮现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受控制地去亲了他,在月色下,在黑夜里。
十月心跳如擂鼓,有些僵硬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等再出门时,十月已经换上了一身规整的衣服,还特地挑了一身淡黄色的襦裙,上面是月白色的上襦,看起来格外的清新鲜嫩。
临出门的时候,十月还特意往手腕上粘了点野花酿出来的蜜,甜滋滋的也不腻人。
小步小步地走进堂屋,仿佛是换了个人一样。
“十……十月,”小妖乍一看见她,还有些瞠目结舌,“你这是被人夺舍了吧!”
十月侧过脸,不着痕迹地狠瞪了他一眼。
小妖放心地舒了口气,没事,还是十月没错。
含羞带窘地进了屋子,十月才见着屋子里还坐着个人。
是山下卖小酒的大娘,正一脸惊疑地瞅着十月,“小月,这还是小月儿吗?”
“啊,周大娘,是我,十月!”十月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心里巴不得赶紧在地上掘个坑躺进去。
悄悄地扫了一眼斩风,正巧就跟他眼睛对上了,十月赶紧撤回来眼神,耳朵尖却红透了。
“呦,大娘还真没认出来,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真长成大姑娘了!”周大娘乐得满脸皱纹,一下一下地摸着十月的手。
十月僵硬地扯了两下嘴角,“大娘,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啊?”
那周大娘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右手使劲拍了一下大腿,“是啊是啊,是有事找你的!”
“是与我师父有关是吗?”十月面色一下凝重了不少,从昨日回来没有见着师父,她心里就突然不安起来。
“是呀,你那师父啊,走了得有半个月了,说是要去什么地方去捉妖,让我看见你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周大娘拉着十月的手,表情有些严肃,“他走的时候,我看他神色也不轻松,像是事情很紧张的样子,就想着能早点告诉你,你也能赶过去帮帮他。所以这些天我就天天上山来,想看看你能什么时候回来,这不,今天才见着你。”
十月面上紧了紧,有些郁结。
这意思就是说,师父已经走了得有半个多月了,却还是没有回来,看来这次他遇见的事情也没有那样简单了。wWW.ΧìǔΜЬ.CǒΜ
“周大娘,师父可有说他去什么地方了?”十月眸色深沉,眼里夹着寒意。
“说倒是没说,只不过你师父走的时候有留给我一封信,让我交给你。”
周大娘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交在十月的手里。
十月握着布包,里面不仅只有一封信,仿佛还夹着别的什么东西。
“你这下回来了,也可以尽快去帮你师父,我也就先下山了,我那酒铺子还没人照料呢!”周大娘慈眉善目地笑着。
十月点了点头,换上了一副笑脸,“大娘,您快些去吧,我也尽快去助一助师父。”
周大娘笑着就要走,待又看到一屋子的男人之后,面色忍不住古怪起来。
尤其是那个倚在门框上的男人,一身漆黑的衣衫,面色比衣服还黑,像是有人欠着他钱一样。
欠钱?
周大娘的面色紧巴起来,刚想迈出门框的脚又收了回来,扭头笑着看十月,“小月儿,你师父走的时候还说了,他跟我赊的两壶酒,让我管你要钱。”
……
十月的面色难看起来,恨不能将手里的布包给砸出去。
这死老头,在外头被那什么妖怪砍了才好呢,省得天天留着丢脸的事情让自己来做。
外头的日头终于喧闹起来,伴着春末夏初的第一声蝉鸣,红红火火地烧了起来。
周大娘喜滋滋地握着那几串钱离开了。
只剩下十月捂着生疼的胸口,半句话说不出来。
她看了一眼斩风,有些结结巴巴,“那个,那钱算是我管你借的,等我见着我师父了,就还你。”
斩风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得肆意盎然,“无妨,这点钱能让你认我做个债主,也值了。”
十月使劲抠了抠手指尖,不再吱声。
咬着牙捏过来那个布包,打开来,里面除了一封信,还有一个手环大小的银色钢圈。
钢圈的颜色有些暗沉,上面还带着不甚明显的划痕。
十月皱了皱眉头,展开信。
“月儿亲启,为师于数日之前偶然得一捕妖柄,却感其杀孽过重,听闻捕妖柄上一次现世是在数年之前,曾猎杀一大妖罗刹,并将其封印。此次却重又现身恐会惊起异动,为师为求心安,特起程前往罗刹故里,平安镇。勿挂勿念。”
十月心里一阵惊疑未定,将那钢圈握在手中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宋木奎与斩风,“我想,我们需得去一趟平安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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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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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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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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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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