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这句话,十月也是没胆子说出来的。
斩风这人小性子,爱生气,气起来就爱跑,让人好几天都见不着他。
反正十月不想再拉着好脸再去哄他了。
也不想。
好长时间都见不着他。
斩风扫了一眼十月,勾着唇,面上是刻意装出来的漫不经心,“你难道不知道吗?那日那个大妖的牌子可是被你拿着的。”
十月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斩风一步步挨近,身上带着湿润的潮气,凑近她。
他伸出手,猝不及防地环上十月的脖子,手指插进她脖子后面的发间摩挲着。
十月眼神呆滞了一瞬,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面色红得像是窝在炉子里烤了三天的蜜汁地瓜,伸手想去抓住他的手,却没来得及。
斩风从她脖子上接下来一根红绳,上面吊着一块玉牌。
这正是十月初次下山见着的那只妖,她留下来的一块玉牌,十月还用这玉牌入过幻象。
后来遇见小妖,十月将玉牌还给了他,还给他寻了根红绳系在脖子上。
就在前几日来边城的时候,小妖日日昏睡着,在马车上也昏着,那玉牌叮呤哐啷地总是膈着小家伙的脸,十月便把那绳子解下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十月的脸上依然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为着这块玉牌竟没跟着小妖一起被带走而激动的,还是因为刚刚被斩风贴近而生出来的羞窘。
“这牌子怎么了?”十月利落地赶紧转移话题,顺便疏散自己的注意力。
斩风的面色倒是十分的自然了,不晓得刚刚那下是不是故意的。琇書蛧
他长长的睫羽垂着,望着手里那块玉牌,还染着十月身上的体温,顿了顿,沉声说,“这牌子当日我见你晕着的时候就瞧见了,这里面似乎有些乾坤。”
宋木奎抬眼望向十月,眸子里一片疑惑,“月儿你,为何会晕?”
“啊?”十月愣了片刻,赶紧假咳一声,一拍大腿,状似突然领悟了一样将话题别了过去,“你是说,这里面有叠嶂存下来,可以压制住无忧的法器!”
斩风点了点头,“想必她肯定也是知道的,无忧在觊觎小妖的肉身,她也一定留着后手。”
宋木奎也走上前,仔细看了一下那块玉牌,只是一块再简单不过饿一块玉,就料随形,质地也是一般。
接过来握在手心里,却莫名地能感受出一股浑厚的灵力。
像是植物里拼命迸发出来的生长力。
屋内寂静无声,四面门窗紧闭,窗子上的帷幔被放下来遮住了许多想要透进来的光。
宋木奎将玉牌摊在手心里,“我曾也听过,世间灵木幻化成人或成仙,都会存下来一颗木心,也就是他们获取灵力的最终来源。”
十月晃了晃脑袋,一双杏子眼瞪得大大的,“也就是说,这个可能就是无忧的草木之心?”
宋木奎点点头。
“怪不得看着他像是个没心肝儿的,没成想身上真的也没有长心呀。”十月嘀咕了一句,瞬间又有些颓丧,“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呢?这玩意也不一定能治得了他吧?”
斩风伸了个懒腰,揉着脖颈懒洋洋地开口,“谁晓得呢?我也就是随口说的。”
呃。
没记错的话,刚刚说大话吹牛的也是他吧!
十月面上终于恼怒起来,一点都遮不住,从宋木奎手上捞过来那块玉牌就往斩风身上砸过去,被他一个利落地伸手抓住,攥在手心里。
顺带指着他的鼻子喊,“你你你!你没本事还逞什么能?”
说着就掐着腰往斩风身边凑着想好好地数落他一顿,那人撤了一下脚,立马躲开了。
十月急着手脚,怕撞上门框,脚下一时不稳竟直直地往门框上磕。
眼看着就要磕上去了,斩风腾出来一只手捂着十月的脑门,呛在了门框上。
边城这里的楼阁修建都颇为粗糙,门修得尤为不齐整,沿边上一圈一圈的倒刺木角没人打磨。
斩风托着十月的脑袋,用手替她撞上了门框。
应该也是正巧磕上了一小撮凸起来的木料角上,血就那样直接的流了出来,沁在了门框上。
十月心里轰隆一震,也不再嚣张跋扈了,瞬间收敛了猖狂,抢先字正腔圆道,“对不起!”
斩风收回手,微微侧头,只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手背上渗出来的血。
十月一把从斩风手里夺过来那块帕子,急吼吼地想表达自己的歉意,面上还带着讨乖的笑,“我擦我擦,我来帮你擦。”
然后急着抓过斩风那只手上的手,低头认真地帮他拈着上面的血珠。
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生怕弄疼了他再给自己甩出去。
斩风的手被她捧在手里,暖烘烘地煨着,又软绵绵的,看着那傻子一点一点地捏着帕子的角,还时不时地抬眼小心地观察着自己的反应。
真是憨透了。
“疼吗?”十月小心地问了一句。
其实一点也不疼,这些年刀口舔血的,遇见过那么多恶狠狠的妖,哪一次都比这一小块伤口来的凶狠。
可是斩风愣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回了句,“疼。”
表情严肃,目光灼灼。
一看就知道是说了假话。
十月撇了撇嘴,心里知道这家伙故意想为难自己呢,却还是低了头凑到那块伤口边上,轻轻呼了口气,末了又抬起头看着斩风,“还疼吗?”
“咳咳!”
宋木奎就在离二人不足一尺处的地方,实在是没忍住喉咙处的干痒,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十月脸色腾一下子就红透了,耳根子软绵绵得像染了木槿花的汁水。
她慌张地将手里的那块帕子丢给斩风,别扭地侧过脸。
斩风仿佛也是嗓子痒了,轻声咳了两下,将手帕攥在手里,跟那块玉牌握在一起。
春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和煦,微风吹动着帷幔,却吹不散十月红透了的脸。
宋木奎坐回桌案边,嘴角挂着一副了然的笑,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那块玉牌被斩风握在手中,却突然迸出耀眼的白光,一圈圈笼着斩风的身体。
十月回神,看见那片白光似乎一点点的正在将斩风的身体给吸拢进去,赶紧伸手想要拽住他,却只扯住了一片衣袖。
宋木奎喝口茶的功夫,那白光消失了,两个人也跟着消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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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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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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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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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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