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却看清楚了那个女子亮晶晶的眸子,里面像是被撒了许多的星辰一样,璀璨了他的眼睛。
他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女子,那女子好像是以为他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皱着好看的眉头,一字一句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这个包子已经脏了,已经不能吃了。”
说完之后便矮下身子去看灰头土脸,鼻子里还留着血印的他。
破天荒的,他竟然觉得有些羞耻,别开眼睛,不敢去看那双好看的眼睛。
那女子却笑了,跟他说,“你是饿了是吗?”
他不敢讲话,那女子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里面裹着一块儿清香的云片糕。
女子把手绢收了,把糕递给他,语气中还有些歉意,“对不起,我身上只有这个了。”
他被那清香的味儿给迷了眼睛,一把抓过那块糕往嘴里塞。
等他吃完了,那女子站直了身子跟他说,“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我要走了。”
他匍匐在地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愁愁苦苦的感觉涌上了心口,方才挨打的时候也没有这般难过。
女子转过身子就要走,摆动的衣裙扫在他的鼻尖上,痒得要命。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那女子的衣摆。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因为身上十分的疼,他的手也攥得越发紧,上面留着乌漆抹黑的手印子,他哑着嗓子开口,“带我一起走吧。”
“那你跟我走就要听我的话!”那女子转过身来,盯着他身后突然长出的那条尾巴,眼睛亮亮的。
她好像是看出了他是妖,却依旧带他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那是一座藏在高屋瓦舍里的青楼。
她在那里当着给姑娘端茶送水,拿琴伺候的小丫鬟。
她说第一次见他时脚上穿的那双好看的鞋子,是青楼里一个叫做海棠的姑娘的,她这次出来本就是帮这个姑娘来取刚做好的鞋子。
只是鞋子太好看了,她忍不住就穿在了脚上。
之后被这里的老鸨拿着鸡毛掸子撵着跑了两条街,还挨了狠狠的一顿抽。
她把他藏在了妓院后面贴着的小柴房里,每日偷着给他送一些包子馒头。
“我叫阿九,那你便叫小八可好。”她坐在妓院的矮墙上,晃荡着脚上的一双青布单鞋,笑得灿烂。
“好听!”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那里晃着脚,开心地点了下头。
小八这个名字也十分的好听,她连取名字都这般厉害!
阿九笑得十分狡黠,她用手指使劲点了点他的脑袋,“你真是个笨蛋,小八像是狗的名字!”
“但是我就是觉得好听!”他望着阿九,满眼的真诚。
阿九眼里闪着泪花,鼻头有些发酸,“你真傻!”
自从爹娘死了之后,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地依着自己,眼睛里的泪水流到了下巴,阿九赶紧用袖子抹掉,装作开心的样子指着矮墙边上长着的柳树,“你猜,我能不能够到那根树枝上的叶子?”
小八冲着她点了点头,“我猜你能。”
阿九有些恼了,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你要说不能!”
小八立马改了口,傻子般地摇着脑袋,“那我猜你不能。”
阿九又重新笑了,颤颤巍巍地从矮墙上站起来对着小八说,“那你可睁大眼睛看好了!”
然后纵身从墙上往那棵树上跳。
墙也并不是很高,正常身量的人很容易就能摸到那棵树。
可是小八却十分的紧张,他揪着心口,生怕阿九会跌下去,竟然也纵身跟着跳下去。
也没能抱住阿九,倒是把她给撞了一下,两人一起摔倒在墙边上,阿九还被压在他身子底下。
温温软软的身子,倒是没把他给摔疼着。
“你个要死的,还不快点滚下来!”身下传来阿九的闷哼声,似乎是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哦哦!”他赶紧爬下来,去扶她。
看着阿九满脸沾着草屑,狼狈得不成样子,他竟然笑了。
“哼!”阿九没有理他,瘸着腿揉着腰一瘸一拐地走了,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他躺在柴房的草垛上,心里难过得要命。
这下阿九可要真的讨厌他了,阿九以后会再也不愿意见他,那可怎办办呢,都怪自己刚刚没忍住笑话了她。
他使劲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心里冒着凉气儿。
到了后半夜,窗户被人敲响,阿九在床边喊着,“小八,小八!”
他噌得一下子从草垛上起来,快步挪到窗户前,推开一条缝,露出阿九那张明媚好看的脸。
她捧着一个小瓷瓶塞进窗户,脸上还带着生气的表情,趴在窗口愤愤地骂他,“你个白眼狼,刚才还在笑话我,我现在还巴巴地给你来送药,我还真是个冤大头!”
小八将门打开,让她进来,别蹲在外面吹冷风。
阿九别扭着小步小步地走进来,将手里的瓷瓶往他身上一砸,“这可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从门房那里买的,你给我省着点用!”Χiυmъ.cοΜ
小八摊开手心,刚刚在矮墙那边扑阿九的时候,右手被树枝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现在已经流不出血了。
没想到她竟看到了。
小八握着那个小小的瓷瓶,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被填满了。
夜里,他和阿九一起躺在草垛上,被衾被他的汗浸得湿凉,他手上被粗布随意裹着。
阿九就躺在他身边睡着,他不敢动,就由着那只刚抹了药的手露在被子外面,冻得发僵,心口却是暖烘烘的。
第二天,妓院里的老鸨被人带着闯进了柴房,看见了挨着睡在一起的他们两个。
老鸨的鼻子都要给气歪了,声音喊得震天响,仿佛能把这柴房的棚顶给掀翻了,“阿九!你是被卖给我的,你跟谁睡的由我做主才成,光这个野小子也能跟你睡一起!给我撵出去!”
阿九急得扑倒在那老鸨的脚下,哭喊着,“妈妈,我跟他什么都没做,只让他睡在这柴房里,给口剩饭吃就成!”
老鸨望着阿九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突然笑了起来,“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多养一张嘴,你如今也大了,得接客挣钱了。”
小八慌了,他拼命地挣扎扑腾,想要从那些仆从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却被那些拿着棒子的人按在地上使劲揍了一顿。
他口里吐着血水,却还挣扎着往阿九这边爬。
阿九瞧见了,哭着去摸老鸨脚上穿着的那双绣金鞋子,“我愿意,我愿意接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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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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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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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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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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