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卒腰里草草地别着一把弯刀,睡意朦胧,现下还一边揉着没太清醒的眼睛,看到对面的两个人也是愣在了原地。
气氛十分的诡异,三个人都异常尴尬。
那狱卒愣了片刻总算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个人可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越狱!
“站住!你们……你们想干嘛?”那狱卒望着十月身上的弯刀,还有她满身沾着的血,心里一阵发怵。
十月斜眼瞟了一眼那个狱卒,那人腿还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地拔出刀对着她这边,也伸手拔出自己的刀问那狱卒,“你想跟我也比划比划?”
那狱卒本也就是怕事的,又往后看了看,身后那帮没有屁用的弟兄们全都横躺在一块,现在也不见醒,自己好不容易拿钱买了这个稳当的差事,每个月就挣着这仨瓜俩枣,可不能就这样殉职了。
这样想着,眼睛使劲一闭,把刀往旁边一撇,装着晕倒在地,还跟着抽搐了两三下。
十月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宋木奎说,“我还真是想跟他比划两下呢。”
宋木奎面色有些苍白,昨夜里刚失而复得了一颗心,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颤抖着嘴唇咳了两声,“我们,快些离开吧!”
十月赶紧扶着宋木奎离开了这牢狱。
路上,两个人因着身上沾染的血迹太过招眼,还从路边的农户家里偷了两件人家挂在竹竿上晾晒的衣服。
那农户的院里还养着一条凶神恶煞的狗,正哼哧哼哧地吃着盆里的食,院里还放着一方石磨,磨上是磨了一多半的黄豆,石孔处还冒着白色的沫子,那条大狗被拴着链子,时不时还警惕地瞅瞅四周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十月原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以前跟着师父也耳濡目染了许多,再加上下山以来自己跟那小妖一路上也没少做这些招猫逗狗的事。
只是这次,宋木奎在旁边看着,十月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将宋木奎放在柴火垛后面,十月蹑着手脚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条狗,去扯那怪在竹竿上的衣服,要放在平时依她这种偷偷摸摸惯了的,本也不用这样束手束脚的,直接拔了腰间的大刀将那凶狗给唬住,拿了衣服就行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日开始,十月心里突然长出了普通女孩家该有的羞涩性子,知道后头宋木奎在瞅着自己,动作也变得矫揉造作起来,捏着兰花指去扒拉衣服,脚下一个没留神还绊了一大跤,差点把人家插在地上的晾衣竹竿给撅断,主人家的狗听到了动静,也不顾碗里没吃完的食了,扯着狗链子狂吠起来。
十月被惊了一大跳,慌忙使劲抓过衣服往柴火垛后面藏。
幸好那狗还被拴着链子,只挣着那条狗链原地画着圈,主人家听到了动静,从屋里面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半大的乳娃娃,看到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异常,怀里的小孩听见那狗的狂叫声,吓得哇哇直哭,只好就拍着小孩的背又进屋去了。
十月紧紧攥着衣服,靠在柴火垛上喘着粗气,还不忘扭过头去看宋木奎的反应。
宋木奎扯着苍白的嘴唇总算笑了一下,十月自己心里头藏着鬼,刚才又那样丢人,也不敢正眼去看宋木奎,只鬼鬼祟祟地偏过头转移着话题,“宋大哥,你想去将军府看一看吗?护城将军他被,被……”
柴火垛被磊得高高的,烧到明年也不成问题,可见这家的主人也是个实打实的勤快人。初春的日头晒在上面,稻草被太阳晒得暖洋洋软绵绵的。
宋木奎靠在柴火垛上,神色竟也十分的淡然,“我感念他的生育之恩,也为他抵了罪,至此也算是报答过了他与我这一世的血缘之情了。”
十月皱着眉头,心里思索着该不该再说玉儿的事情,宋木奎看了她一眼,仿佛是猜透了十月的心思。
宋木奎往身后的柴火垛上使劲靠了靠,还抬手捏掉了十月头发上沾着的一根稻草,望着天上的和煦温吞的太阳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既然她已经把心还给了我,那我也不会再有任何痴想了,就像她昨夜说的那般,忘了便就是最好的结果了。”Χiυmъ.cοΜ
宋木奎的脸色被日头烘着,慢慢地有了一些血色,他轻轻闭上眼睛,双手抱在脑后枕在柴火垛上,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真就这样便算了吗?
有些事情,想忘记只怕并没有那样简单,十月望着宋木奎,心里思绪翻涌,这般的刻骨铭心,两世的情爱纠葛,只单单一晚上就能过了吗?
算了,他不说,自己也就当作无事发生罢了。
十月的眉头刚刚放松下来,宋木奎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十月,一双眼睛透露着内里藏着审视,“只是你又到底是谁,当日那般接近我,应该也不是巧合吧!”
那双眼睛仿若能看透人心底的所有心思,十月心底有些发毛,手心溢得全是汗,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呃……我其实也就是个捉妖师啦,那个之前有一次抓到一个妖怪,他……他其实也不是个妖怪,应该是被人使了什么手段才变成的妖怪,”十月有些语无伦次,还用手比划着生怕宋木奎听不明白,“我这样说,那个,你能听懂吗?”
宋木奎望着十月点了点头,“你是说你遇到的那个妖怪就像这次一样,跟我……我爹是同样的情况?”
十月连连点头,“是的,我把事情告诉了我的师父,师父告诉我他在数年前也遇到过此类怪异的事情,还说与……”十月又小心地看了宋木奎一眼,看他神色如常才继续说道,“我师父说他遇见的那只妖与将军府上也有些瓜葛,所以……所以我才偷偷地想溜进将军府上,还被你给抓住了。我这些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发誓!”
十月生怕宋木奎不相信自己,连忙举着手发誓。
宋木奎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他是完全相信十月刚刚说的话,她昨日夜里还那样拼死护过自己,现在也没有任何欺骗自己的理由。
片刻后,宋木奎正色道,“你师父既然说数年前便就遇到了那只妖,那你现在可有什么发现?”
十月突然有些颓然,耷拉着鼻子眉毛眼,整个人仿佛突然没了精气神,“我就查到这里就断了,你被抓那日我便就看到了将军面色有异,似乎已经气血亏败多日了,夜里我想去将军府上一探究竟的时候,将军他就已经……线索就这般断掉了,昨夜玉儿她,她还说是她给将军喝了心头血,可是我总是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
宋木奎也在皱着眉头思考着十月的话,抬头看着十月停下了话头,便就抬眼问道,“什么事情?”
十月见宋木奎听到玉儿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便才继续说道,“那次我遇见的小书生也是这样被变成了半妖,与护城将军的情形十分相似,可是玉儿又说如今这将军的事是她做的,那两件事本就没有瓜葛了,可是为何又让我觉得十分不妥,我总觉得这就是同一件事!”
宋木奎拍拍十月的肩膀,道:“无事,我听闻皇城中有一间玲珑多机阁,里面有位颇为多闻广识之人,我们可以去那问上一问。”
十月点点头,眉毛快要扬上天了,“那大哥,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宋木奎见到十月这样开心,眉间也微扬起来,点了点头肯定道,“那是自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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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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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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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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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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