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总是喊我小妖怪啊?”小妖拽着十月的衣服,挂在她腿上被带着飞向屋檐,夜晚的风呼呼地刮着,原本燥热不堪的感觉也消散不见了,小妖望着十月继续问,“我都已经告诉你我叫阿阳了,你怎么还是喊我小妖!”
“小妖唤着顺口!”十月拖着小妖赶路,本来刚刚就挨了一掌心口有些郁堵着,现在更是不想跟这个小妖怪多费口舌,只寥寥敷衍一句。
“那你刚才怎么叫我阿阳,以前我娘就这样喊我,”说着小妖垂下眼睛,手里却又更紧地抓着十月的衣服,“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十月低头看了一眼偷偷哽咽着的小妖,心里一酸,口中却又说出生硬的话,“我又不是你娘!”
小妖不再说话,只抓着衣服的手越发得紧了。
从小庙到村口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月亮还高高地挂在空中,明晃晃地,现在没有一丝被遮挡着的阴影。
十月推开门,进了书生的屋子。
阴冷发霉的味道扑了上来,直直地冲上人的口鼻,满墙的蛛网糊得密密麻麻不透缝隙,一层一层的网丝交织勾连将整个房间都粘上,前几天还算干净整洁的书柜也被盖得密实,浮灰和尘土粘在蛛网上,将整个房间围成一团。
“这是那个书生家吗?”小妖嫌弃地捂住了口鼻,“前几天不还干净着呢吗?”
“恐怕他是妖变了!”十月伸手蘸了一下面前横亘的蛛丝,捻了几下。
“妖变?那是什么?”
“就是从人变成妖,就像之前的那个郡守老爷一样!”一模一样的状态,那书生恐怕也是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日夜将自己锁在这屋里,躲着日光躲着人群。
十月走进堂屋,把厚密的蛛网拨开,屋内的桌子上赫然放着几本书,小妖蹦跶两下走向前拿起书照着上面的书名念了起,“《僧伽吒经》,是什么?还有,这本是没名字的。”
“你这就敢随便拿,上面说不定还沾着什么东西呢?”十月又开始吓唬那个胆小的妖怪。
果然,小妖一听慌得赶紧就把手里的书给甩了出去,自己赶忙地就藏在了十月的后面,紧紧抓着衣摆不松手。
从书里面飘出来几张纸,十月走进捡起来看,上面密匝匝地写着许多字,蝇头小楷,字写得十分工整,像是封信。
“你怎么不怕染上你?”小妖蹲在旁边凉飕飕地开口。
“我?我怕什么?我从小就命硬!”说着就坐在矮凳上,也不管上面的灰尘蛛网。
十月将纸展开,从怀中掏出了那颗书生化成的黑色晶石,石头闪着暗淡的光,刚一落在信纸上,就与白纸上的墨水交融在一起。
“元清:
展信安。
于此书,吾思虑良久。早有意,却无从落笔,心有数语,却难启口……”
十月还没看完一页,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的风将厚厚的信纸翻了个页,字和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模糊,有光从字的缝隙中透出来,光愈发得亮,直至将十月两人全部收拢了进去。
周围混混沌沌的一大片,两个人都被转得晕乎乎的,小妖揉着脑袋,“这是哪里啊,咱们不会是真被这书上的乱七八糟给沾上了吧!”
十月立马抬手往小妖怪脑袋上狠狠弹了下,“别乌鸦嘴!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那个书生的意识里,刚才的信应该就是让我们进来的媒介。”
“哦,那书生呢?他让我们进来是想跟我们说话吗?”
“是,你闭上眼安静呆着,他会告诉我们的。”说罢,十月就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小妖也有样学样,坐在十月旁边闭上了眼睛,可只一会就偷偷将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伸手悄悄捏起十月的衣角才又闭上了眼睛。ωωω.χΙυΜЬ.Cǒm
一阵轻飘飘的眩晕,两个人眼前就是大片大片的荒芜和破败,几座破落的屋舍立在灰黄的土地上,清晰深刻的几道裂纹沿着村庄的边围打转,日头拼命得烧,将河道和方井里的水都蒸得干净,似乎都能听到到空气里漂浮着的哀嚎声音。
干涸的浅滩对面长着几丛蓬蒿,干枯得就要烧起来了,雷声干燥地轰响着,但是却没有一滴雨落在被蒸烧着的土地上,闪电空打个不住,将天空化成几片露着尖角的蓝色块子。
十月和小妖没有触感,却依旧能体会到这干旱有多凶猛。
像炼狱一样,炙热又可怕。
早已干涸的水井被晒得裂出几道口子,边上长着一棵巨大的树,高高地耸立着,树叶落得精光,树光溜溜的,似乎是被人给抠光了树皮。
这好像就是几年前闹旱情的木河村。
有个少年背着个篓子从蔓延着裂缝的村子里走出来,穿着素色的长衫,苍白着嘴唇,脚步却异常的坚定。
是那个书生。
或者说是很多年前的那个书生。
但是,这木河村又是怎么回事,与现在的光景竟如此天差地别。
书生自己一个人从村子里走出来,他走了很久很久,踩着干涸的河道,路过枯萎的枝桠,他仿佛不知疲倦,只孤身往前走。
可是未进滴水的身体终也撑不下去,村子旱了两年多,他变成了孤身一人,现在能倒下就好了,就这样倒在这片滚烫的土地上,没有牵挂也没有悲喜。
这样想着,书生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天上,翻涌着的热浪裹着他,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书生索性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
可是,总归是还没到绝处,只是做了一个冗长却美好的梦,梦里有父母有粮食,村子里的孩子每日每日都在小河池塘里戏水,水清凉得很,仿佛能透过皮肉钻进心里。
书生知道这是个梦,但是触感太真实了,让人不想醒过来。
可是总有声音绕在耳根子周围,不远也不近,醇厚安定地在念着什么听不大懂得经文,一声一声落在耳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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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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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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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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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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