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啊,高人请收下这点小小的心意吧!”号丧似的声音从那郡守夫人遮掩着的帕子中传出来,一鼓作气地拱到十月的耳朵里,让人刺挠得不行。
那郡守夫人头上插满了珠翠,发髻梳得高高的,一只飞鸟衔日的发簪斜插进了发间,衬得人富贵极了。她看起来十分虔诚,手里紧紧捏着帕子,一会哭一会笑的,表情像画谱一样在脸上来回地变化着,惹得人都快装不成无私无欲的世外高人了。
十月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拼命憋着,整理好表情,想假意推脱一下,“哪里哪里,清除邪祟本就是我该做的!”学着师父平时那推诿做作的样子,想给自己立一个清高不沾世俗的人设,心里却想着待会自己再推脱几番,最后佯装迫不得已为难收下这银子,哈哈,这事儿就算是演成了。
旁边那小妖拼命地拧着眉毛,一言难尽地瞅着她,仿佛在对十月现在这个死德性嗤之以鼻。
十月悄悄白了那小妖一眼,这钱还不是要给你买吃的买喝的,这会子在这倒是嫌弃起来了,呸,小白眼狼。
那边的郡守夫人闻言也皱起了两簇细长的眉头,一双眼睛里面带着苦恼,“罢了,高人这般法力高强,又如此清流,我这样的做派定是让您瞧不上眼的,那便不强求了,若来日高人遇到琐事,我们郡守府必定鼎力相助!”
说罢,拱了拱手,向十月深深作了个揖,又用帕子遮着脸袅袅婷婷地离开了,满头的珠翠跟着她的步子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十月呆愣在了原地,什么?师父当时演得时候可不是这么个结果?
门口的两个看门小厮向十月也拱手做了个揖,走进府中,扛着两根长长的顶门杠将府门慢慢推严实。
一阵凉风吹过来,卷起了地上的枯枝败叶,将场面衬得更加凄凉,十月整个人石化在郡守家的府门前,大门也被关得严严实实。她死死地盯着那两扇棕红气派的大门,心如死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待会要不要将门口那两座石狮子给抬走,看看能不能换点银钱。
十月向旁边看了一眼,想让那小妖再去敲门,那小妖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灰着脸回到了客栈,小妖和老头一小一老两个没良心的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子前摸着肚子喝着茶,嘴角还沾着赤色的酱油,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
十月气得肺管子都要被顶破了,颤抖着手指着桌子上的残羹,“你们俩连饭都没给我留!”
对面两个人似乎还有点残存的心虚,“留了留了,我给你留了!”,小妖从背后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子递给十月,笑得一脸谄媚,“给你留着包子呢。”
十月凶巴巴地一把拿过来小妖手上的包子,冲着那歪在榻上正偷偷摸摸往嘴里灌酒的老头说,“我可没钱了,你们谁吃的谁自己去洗盘子卖艺抵银钱吧!”说完还飞眼斜了一下那小妖,小妖马上哆哆嗦嗦地藏在桌子后面。
“怎么了,那郡守没给你银钱呐?”老头酒喝得滋润,眯起眼睛舒服地叹了两声。
十月一把抢过来酒葫芦,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手里的包子,还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酒壶,这酒壶都已经要空了,“郡守的影子我都没见着,只有那个爱号丧的郡守夫人,一个子儿都没给我,以后连你喝酒的钱都没了,不信你问这小妖怪,他可是全都看见了。”
说罢随手将酒壶丢在桌子上,还冲那小妖怒了努嘴,那小妖点头如捣蒜,“那郡守家太抠了!”小妖跟着气愤地开口。
十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使劲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这包子只单单长得像个包子,里面是一口馅儿都没有,噎得人要死。
老头这才有点慌了,急急地从榻上支起了身子,“那我这酒葫芦可都快空了?”
十月冲着老头耸了耸肩,从桌上抓起茶盏往嘴里灌了两口,这才将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口实心包子给顺了下去,又看了眼桌子上那些被吃完的饭菜,心头巴巴地滴着血,一个老没良心和一个小没良心,竟真没有一个能记着自己的!
“你们俩刚才不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吗?怎么这会子开始跟我哭穷了?”十月有点酸溜溜地说话,手里的包子更是越来越干巴。
“徒儿,好徒儿,你可不能不要为师了呀!”老头颠颠地下床,一屁股坐在十月旁边,“当年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你喂养大,你可不能就不要师父了呀!”
十月看着手里的包子,心里涌上来一股恶心,就更吃不下去了,“停,您老人家可别再说了,还有什么吩咐赶紧说!”
那老头这才悻悻作罢,掐着自己那一小撮胡子回到了床榻上,“柳东木河村还有个差事,那边的里尹说了,这事要是成了,你能拿这个数。”Χiυmъ.cοΜ
老头笑眯眯地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又得得瑟瑟地翘着脚,伸手去够那放在桌子边的酒壶。
“木河村?发生什么事了?”十月将这个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印象,想必也是一个偏院的山村而已吧。
“去了你就知道了。”老头晃了晃酒壶,将里面最后一口酒水倒进口中,满意地咂了咂嘴,“快去吧,别让人抢了先,那小妖怪崽子也带了去吧。”说完,一头歪在身后的木枕上,像是睡了过去,胡子上还沾着几滴酒水。
十月心里生着闷气,这老头天天的像个到处打秋风要饭的,现在好了,还有个小的跟着他一起骗吃骗喝。
说起那个小妖怪,这么半天都没出个声音,十月绕过桌子走了半圈,在桌子下边看见了小妖,被挡在桌布后面,抱着桌子腿睡得正香。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叫屈,这老天爷可真是不长眼,混吃等死的竟还能过得这样舒坦,自己还真是倒霉的劳碌命。
越想越生气,干脆也撂挑子不干了。
十月在床榻边上转了一圈,终于抬手从床上那老头身子底下拽出来个软枕,铺在脚踏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春意习习,温吞柔软的小风吹进屋子里,拂在人的脸上,不干活可真舒服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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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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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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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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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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