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围观的百姓开始起哄。
“哈哈哈!这位姑娘虽说患有眼疾,却是生得一副世间少有的倾城容貌,仙家毕竟也是人修炼得道,难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听众人一番言论,一些大胆的百姓围上前去,虽然有些畏惧崇伯聿,却把姒玄衣护在中间,“仙家,你一口断定这姑娘是妖邪所化,可有证据?”
说话之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大有对方拿不出证据,就让要他好看的架势。
“诸位有所不知,这人世间万物皆有属性,得天地一缕造化,赋予灵智,便可修炼。”崇伯聿见周围百姓不信,便说:“贫道这便证明给你们看!”
说着,拂尘一甩,手上掐着诀,百姓们一脸怔措。
这,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原本围在姒玄衣保护她的百姓们面露难色,都是些见色起意,想刷一波好感的男子,若是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伤了个好歹,岂不是寅吃卯粮,太不划算了?
那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默契地朝着一边退去。
崇伯聿望着姒玄衣笑了笑,剑指一出,打出一个道印,只听得「嗡」一声波长弹开,一条捆神索将姒玄衣绑了个严严实实。
“崇伯聿,你想做甚?”姒玄衣想要挣脱术法的束缚,却依然来不及。
“大胆妖孽,还不快快显出原形!”崇伯聿暴呵一声,随之,取出紫虚神镜,往她身上一照。
「嗡、嗡嗡——」
紫虚神镜不愧为仙家神器,在那镜中发出阵阵光芒,将姒玄衣整个笼罩在内,使她动弹不得,登时全身筋骨传来阵阵剧烈的痛楚,只一瞬间,便已是大汗淋漓。
姒玄衣心中大惊,这崇伯聿身上竟然会带着这等神器来阻拦她的去路,明显是有备而来,莫非与其师弟另有谋划,首先便是从自己下手?
还不等她找到破解之法,崇伯聿驱动紫虚神镜,直接将她收了进去。
直到落入一片灰蒙蒙的小世界里,里面各种各样的阵法,幡、符,全都是用来镇压修为和灵力的。
百姓们见那镜子这般神奇,一时间觉得自己冒犯了仙人,连连致歉。
“没想到这些妖邪法力竟然这般深厚,混迹人间,真假难辨。”
“是啊!太吓人了。”
“若不是这位仙家修为高深,擒住了那妖孽,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嘛?听说,附近村落又失踪了不少童男童女……说不定就是那妖孽作恶!”
崇伯聿闻听这些百姓之言,心中登时正义感爆棚,这紫虚神镜乃他恩师所赐的神器,对寻常人根本没有作用,却能困住姒玄衣,使得他更加确信,姒玄衣是被妖邪附身,口中念念有词:“妖孽,没想到你如此胆大妄为,不仅打破禁制,违反法度,擅闯人间,还迫害百姓,残害苍生,今日便将你打回原形,重重处罚!”
众人听罢,仿佛是自家亲人都死于姒玄衣之手一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道——
“既确定那是妖孽,那我们得替枉死于她受伤的性命讨回公道,赶紧烧死她!”
“对,烧死她!”
“……”
而这一幕,恰好被从准备去㘰寻城参加大公主大婚宴,却被告知婚礼延期的载羿一行人看见,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被紫虚神镜收进去时,他的心猛地沉了沉。
别人兴许认不出乔装过的那一抹身影,可他却一眼便认出那是姒玄衣,本想出手相救可身边的梦情操似乎也感觉到载羿的情绪的变化,脚下一滑,他瞳孔紧缩,一把将梦情操护在怀内,佳人也顺势勾着他的脖子。
看见怀中的美人那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模样,眉宇深锁。
再看那道不堪一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大街上,那面镜子看上去便不是凡物,姒玄衣,必将走向死亡的末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晨的风,有些刺骨。
载羿将自己的大氅脱下裹在梦情操的身上,荤育国的公主,虽然不及九州帝姬尊贵,但荤育国的强大也不容小觑,他轻轻捋了捋面前女子,那海藻般的发丝,横抱着梦情操,双手紧攥着,铆足了劲。
九州帝姬,五行神体,说她是妖,怎么可能?
可就算是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尚未成长起来之前,一旦行差走错,必会落得个独自一人奔赴黄泉的结局。
也罢,死了就死了罢,就当从未相识过。
梦情操眸光闪烁不定,按道理来说,载羿除了她以外,应该不会对别的女人再滋生出情感才是,可是方才那女人……
她抱着载羿的脖子,头,轻轻靠在载羿的肩上,望着轮廓完美,且充满野性的魅惑的男人,梦情操忽然发觉,这个男人好像有点奇怪,“载羿太宰,你认识那名女子吗?”
载羿深情地看了一眼梦情操,绚烂的晨曦洒落在她的脸上,散发着点点辉芒,美得惊心动魄,他淡淡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大步朝着车架走去。
这个男人,最是理智,他的温柔只给自己认为有用的人,而这样的温柔,也是最残酷的。
梦情操目光一闪,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下划过一道狠毒的毒光:姒玄衣,居然会被紫虚宫的人先下手为强,她一定要想办法得到那具肉身!
而不愿出的阁楼上,南宫心爱站在一名身长玉立,锦缎裹身,玉肤凝脂,一颦一笑,皆令人心神荡漾的女子身旁,“郡主,现在怎么办?”
江寒衣淡漠地看了眼南宫心爱,望着那阵阵金光直射的紫虚神镜,眉头狠狠蹙起,心中恨意翻腾,却又颇感失望,“没想到,名震九州的帝姬,就这点能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万一,这紫虚宫的人——”南宫心爱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望着被百姓们围起来的崇伯聿,嘴角微微上翘,“并不想致她于死地呢?”
江寒衣眸子轻旋,看了看身边这个女人,不置一词。
她的计划,便是要彻底毁掉夏后皇朝,兴许,真的可以利用一下这位钦天司•司正大人手中的权利!
“南宫。”她道,“你即刻去找崇伯聿,就说……”
*
昏暗,阴森。
刮骨风,森然的气息。
姒玄衣如坠地狱,胸腔被那可怕的压力裹挟,令她感到难以呼吸,疼痛席卷全身,犹似被泰山镇压,那张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胀红,檀口微张,胸口加剧起伏,急促地喘着粗气。
这,是那面镜子里的空间,足有千尺。
仿佛是一座囚牢一般,压着着她所有的修为和武技。
回想起当初,系统说让她策反崇伯聿,她以为好歹也是姒姓一族自家人,便没将此人会不会参与谋反放在心上,何况紫虚宫是仙界所属,本就不能插手人间皇权之事,保持中立。
她这才想明白,一切都是假象,却已是悔不当初。
「呼,呼呼——」
忽而,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喘息的声音,十分规律。
这里,除了她,还有别的人?
姒玄衣浑身绷紧,蓦地睁开双眼,鸳鸯眼中绽放着清芒,「轰」一声,对上一双满布血裂纹丝的瞳。
这双眼,足有婴儿拳头那般大,瞳孔为三圈分色,最里面的为黑色、褐色、金色;一圈一圈覆盖,而那血丝仿佛一条条血红的线,死死拴住眼球,与姒玄衣近在咫尺。
姒玄衣惊得瞳孔一缩,陡然坐起身子,望着面前身形魁梧,长相恐怖的人,浑身都不禁鸡皮疙瘩直冒,汗毛倒立,又被捆神索死死拴住手脚,动弹不得,四肢冰凉。
那人面生蝤蛴,血管爆出,浑身都是疤痕,遍布全身,那破衣烂衫上挂着厚厚的脏污之物,如睡在沼泽一般的污泥人,那眼珠子只是生在脸上,眼球龟裂,没有眼皮子,仿佛是被人活脱脱剥去了一层皮,形同丧尸厉鬼。
姒玄衣闻着那股子恶臭,蹙了蹙眉,冷声问,“你是谁?”
她只记得自己遇到了崇伯聿,被那奸贼失了法术偷袭,这该死的绳子越是挣扎,捆得越紧,她都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收进了这诡异的镜子里。
“公、公主?”那鬼面人忽然凑上来,抬起手,想要抚摸姒玄衣的脸。
那双手,白骨森森,没有血肉,看得人毛骨悚然,但是姒玄衣眼底闪过一阵寒光,这人虽说生得吓人,却有人的气息,虽说她此刻被捆住双手双脚,但是她天生神力,上身猛地后仰,毫不客气地踹在那鬼面人的腹部。
“我不是什么公主!”姒玄衣心中愤怒不已,却不是对这个鬼面人的,而是对崇伯聿。
她万万想不到,这镜中竟然还有一个人?
崇伯聿将她捆起来,丢进这里,到底目的何在?
「咕噜噜……」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肚子好饿!
她转头过,虚眯起眼眸,不远处,竟然是一具风化了的白骨。
姒玄衣脸色登时苍白了几分,再次释放神识去感应,那种让人心如万蚁啃食的滋味儿,欲望强烈。
“不,你是公主,你就是公主嬉!”鬼面人一脸痴醉地望着姒玄衣,他再次爬过来,扬起手臂,尝试去触碰姒玄衣的脸。xiumb.com
姒玄衣面色一寒,“最好离我远点,否则,休怪孤杀了你!”
“就算过去了这么久,你依然不肯原谅我吗?”鬼面人闻言,缩回了手,颓丧地退到一旁,眼底满是受伤的神情,“是啊!从七岁那年起,你的眼里便只有姒履癸。”
姒履癸?
公主嬉?
姒玄衣眼眸扩大,这鬼面人口中的公主,是她母后妺喜?
思及此,一个翻身,从稀遭遭的地上蹲起来,再缓缓地站起来。
识海中,该该死的系统无法感应到,但是很明显乾坤玉龙钏仍然生机勃勃,把捆住她的那条精美的绳子给吸收了,她心念一动,只是里面的几个兽宝没办法出来。
看来,想要从这里出去,得靠自己了!
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目之所及,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地上全是烂泥,狰狞且阴森,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四处堆放着各种风华了的句型白骨,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生活着可怕的洪水猛兽,光是一根肋骨就比一个人大数倍。
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说的是,有施妺喜?”姒玄衣暂且不知这鬼面人的身份,定然不能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对方,万一刺激到这人怎么办?
灵机一动,说道:“孤知道她,却并不认识她。”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算说谎,她跟自己的母后,还真就没那么熟。
姒玄衣又释放出精神力,朝不系舟内感应了一番,可犹似海底沉针,毫无反应,不禁心塞。
怎么办?
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姒玄衣摸索着四下冰冷的墙壁,咬着下嘴角内的肉,恨不得直接咬下一块,她不能被关在这里,否则,父后一定会有危险!
突然!
“啊――啊啊!”
那鬼面人喉头发出一阵阵恐怖,刺耳的尖叫声,犹如山谷里的鬼哭狼嚎,狭道中的岩石,在不断互相摩擦。
姒玄衣紧蹙着眉头,盯着那鬼面人,这莫名其妙的,是要作甚?
“有施妺喜?”鬼面人那破碎的眼珠子上,血红的裂丝更显猩红,看起来格外可怕,表情也陡然崩溃,“他们真的那样做了?”
鬼面人满脸的难以置信,好似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姒玄衣眸色一沉,道:“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一边敷衍着那鬼面人,一边找逃出去的法子,她可没那么闲心,跟一个疯子在这里浪费时间,得尽快从这里出去才行。
“怎么会这样?公主嬉,公主嬉怎么会失踪了呢?”鬼面人从绝望转为失魂落魄,好似浑身无力,被人挖走了心肝:“怎么会生死未卜呢?”
姒玄衣转身,又细细打量了那鬼面人一番,这家伙,该不会认识自己的母后吧?
那他,到底是为何被关进这鬼地方的?
“你到底是谁?”旋即,冷声道,“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我是谁?”
鬼面人翻过一双白骨森森的手,上面的血管「裸」露在外,看不见眉毛的眉宇,紧紧皱起,吐出在外的眼珠子颤悠悠的抖了抖,瞳孔里充满了困惑,忽然,不停地抓扯着光秃秃的脑袋,“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完了!
姒玄衣扶额,本以为能从他身上得知一些关于这地方的玄机,没想到这就是个疯子,看来还挺棘手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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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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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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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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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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