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媱媱身上的血液凝结成块,看起来有几分凄凉,却又是那么的令人厌恶。
她从来都不是个嗜血暴戾的人,可这有扈氏一族何曾想过要放过她?
在九黎山脉如此,在这西岭山脉更是如此。
虽说这万妖岭既不属于有扈氏,也不属于她的领地,但九州大陆,皆是人皇的江山,一次又一次对人皇的嫡亲女儿下杀手,可见那有扈氏是何等的猖狂!
尚未找到冥北幽,姒玄衣心头却焦急万分,无暇顾及更多,玉臂一挥,唤来飓风一阵,直奔断崖悬窟,此去还有百里之遥。
一个时辰后,丁不丘和扈骢几乎是前后脚赶来。
扈骢一把将地上的扈媱媱尸体抱起,粗糙的手指轻轻从她脸上划过,满脸的痛苦与悲怆,“媱儿,你醒醒,媱儿!”
“王!”丁不丘探了探鼻息,这人已经死了一个多时辰了,没救了,出言劝道,“媱公主已薨殁,请节哀!”
“被杀的乃孤最宠爱的女儿!”在目睹扈媱媱冰冷的尸身后,扈骢浑身炸开一道凌厉的杀气,一时气急,喉头一阵腥咸,“你叫孤如何节哀?还不快去查,是谁干的?到底是谁!”
说话间,他气得浑身颤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丁不丘抢先上前,扶住扈骢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王,媱公主一直在追踪帝姬姒玄衣,除了她还能有谁?只是没想到,这帝姬简直胆大包天,竟敢残杀我有扈氏的大公主。”m.χIùmЬ.CǒM
“对!”扈骢一双阴狠的眸子里,射出阴恻恻的寒光,狰狞的脸上萦绕着悲痛的怒火,咬牙切齿的怒声咆哮道,“瑶儿,你放心,父王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父王一定会抓到姒玄衣,将她的头亲手斩下,来祭奠你的亡魂!”
说完,将扈媱媱瞪大的眼睛一掩而下。
“该死的姒玄衣!”另一名身型健硕,眉眼间与鄯狆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狠狠皱着眉头,看着自家长子的那惨不忍睹的尸体,腹部斗大一个血窟窿,瞪大的眼睛,不由得勃然大怒,怒骂一声:“区区一个废物,竟敢杀害媱公主,还杀了我儿,此仇不报,我鄯隆誓不为人!”
说罢了,伸出手,想将鄯狆的眼皮子轻轻合上。
谁知,一来一回抹了三次,鄯狆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一个方向,就是合不上。
这让鄯隆悲不自来,悲愤喝道:“从此以后,我鄯氏一族与夏后氏势不两立,见姒玄衣者,杀无赦!”
鄯隆见自家儿子死不瞑目,双手紧紧捏成拳头,一张脸气得五官扭曲,眼里的怒火滔天喷涌。
“有扈国听令,从此我们跟他姒不死不休,立刻追杀姒玄衣!”扈骢阴沉的心在滴血,脸看起来更加阴森,鄯狆是他有扈国的第一天才,而鄯氏一族也是有扈国第一大家族,前有鄯猛,后有鄯狆,不出所料全都折在姒玄衣手里,此时,他恨不得吃了姒玄衣的肉,喝了她的血!
*
正午。
姒玄衣的身影出现在断崖悬窟的上空,目之所及全是突兀耸立的孤山。
山体阴郁地耸立,乱石四处横生,光秃秃的一片,连根野草都没有。
更为奇怪的是,对面那一片山脉与这边的山脉,中间有一条笔直,数百米的沟壑,尾端则像是天空的雷电一般,张牙舞爪地朝着远处蔓延,仿佛本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山峰,被人生生斩成了两处,呈现出无尽的萧瑟,宛如山神陨落后,化作的废墟。
奇怪的是,这些痕迹十分的陈旧、腐朽,仿佛已保持这般模样,静卧千万年。
在周围找了一大圈,直到傍晚,终于,在一处极为陡峭的山崖处,发现了蹊跷。
这家伙,怎么在此就忽然就不见了?
已经三天两夜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姒玄衣望向深不见底的深渊,难道是——下去了?
她指尖一动,双眸轻阖,搜神引一直朝着崖下衍生,试图用灵识探视下方的情景,竟是无果,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若是那在暗中对冥北幽下毒的人,真的藏居于此,冥北幽独自一人下去,定是风险重重,看来,她得赶紧去找人。
万丈悬崖之下,云雾缭绕。
阿猊化作一只幼兽模样的,蹲坐在一颗巨大的血炎天晶上,那纯度浓郁到令人咂舌,且少说也有上千吨。
“主人,你说,那个家伙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会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这个东西?”
冥北幽默了默,没有答话,对那血炎天晶也没有太大兴趣。“主人!”阿猊气呼呼地道,“那家伙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你难道真的没有任何怀疑?”
等牠想起来那个贼人是谁,看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这什么鬼地方,自从下来之后,灵力全都被封住了。
牠这一天两夜,爪子都被磨平了,也爬不出去。
“现在说这些都是枉然,得想办法找到出路。”冥北幽看着黑漆漆的上空,一点点光亮都看不见。
而且上面还有一层层瘴气,最可恶的是:高度有一万多米!
哪怕他修为没有被封住,想要上去也是极其困难,崖下灰蒙蒙的一片,但并不影响他的感知力,只是上面一层一层的禁制,比这天然形成的杀阵更可怕。
“咱们在这困了这么久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这可如何是好?”阿猊傲慢的小脸儿上,贴在那血炎天晶上。
“你说,那丫头会不会急得四处找你?”
牠想起当初自家主人在府上毒发,可是把那小姑娘急坏了,都哭了呢!
那时候她便独自上路,寻找解药。
“闭嘴。”冥北幽蹙了蹙眉,这四周他都找遍了,没有任何出口,唯一的出路就是朝上面爬上去。
可是失去了灵力,源炁,连罡炁也无法调动,别说是爬上去了,就连第一层瘴气都破解不了,他们就会陷入可怕的危机之中。
“主人,我还有一点点灵力,要不咱们再试试?”
“你都摔得跛脚了,不怕再上去粉身碎骨?”冥北幽淡淡看了阿猊一眼,冷冷地说:“崖上崖下两重天,我们灵力全失,你的御风神通再厉害,也无法将本侯都带出去。”
阿猊听罢,却微微涟眸,一脸的不满:主人瞧不起牠!
断崖之上,千哉也化作原形的模样,一直锲而不舍地在附近盘旋,寻找。
“姐姐大人,我们都找了十几遍了,还是没有发现那个冰块脸的踪迹。”
“孤始终觉得,他肯定在这附近。”姒玄衣又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浓郁的雾霾遮住了所有的视线,根本无法探知下面的景象,更奇怪的是她的搜神引只能朝下延伸约千米,再也无法寸进,但这沟壑给她的感觉,绝不是这点尺度。
“姐姐大人,你说,那个冰块脸会不会掉下去了?”千哉眨眨眼,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
姒玄衣一愣,这下面那么深,都看不见底,那家伙怎么可能掉下去呢?
除非是——被人算计!
可是以冥北幽的修为,不应该呀!
炽翎和挽烛闻言,也摩拳擦掌,要是那冰块脸真的掉下去了,牠们就下去把他救上来,然后再狠狠地嘲笑他一番。
姒玄衣一脚踏上炽翎的背脊,三小只分头找,在第三十次路过一处悬崖时,炽翎发现了异样。
“姐姐,你看那边!”挽烛翼尖所指之处,竟然是一棵依傍峭壁倔犟生长的歪脖子树。
还有冥北幽身上那种淡淡的,冷冽的气息。
“飞近点。”姒玄衣也看到了,那里,好像有个东西在发光。
“那是——”姒玄衣落在那棵歪脖子树梢,拾起那物,心头大惊:“冥北幽的玉佩!”
他掉下去了?
他,真的是掉下去了!
一时惊慌失措,却又发现了这树竟然是:血叶云松。
在夕阳霞光的照耀下,那松枝散发着晶辉,妖冶而又魅惑。
随着炽翎的翅膀拍动的节奏,松叶发出「唦唦唦、唰啦啦!」的声音,好听极了。
血叶云松,又称为:血月银松。
是九品灵材,炼制八品高阶丹药和九品初级丹药所用的材料,树皮下会有一种极为神奇的油脂,取之用来涂抹武器,能让武器沉水千年,而不生锈。
平时一点点松叶都是无价之宝,她们却无意间发现了这么大一棵!
活的!
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费了好一番力气,搞得地动山摇的,巨大滚滚而下,才将这血月银松连根拔起,随手丢进了不系舟。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得快下去将他带上来!”姒玄衣招来千哉,带着炽翎和挽烛跳上牠宽厚的背脊,她们已经十分肯定,那家伙就在这崖底了!
可是越往下,越是感受到一阵阵压迫感,让人十分心悸。
“这,是一种十分强大的场势。”姒玄衣双眸紧闭,再一次试图用灵识探知下方的景象,却依然无果,“千哉,你还能往下飞行吗?”
“我们离上面已有两千多米的高度,应该还可以往下飞一段距离。”千哉答。
“好,那我们再试试。”
一人三兽顶着恐怖的场势,艰难的一点一点往下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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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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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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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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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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