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嫣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随即是冲天的怒火在心头蔓延。
但,任廷之在,她又不敢轻举妄动,那只恨毒了姒玄衣的眼神,压抑着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恼怒。
贱人!
这个该死的贱人,又算计她,再次让她当众丢人!
姒嫣越想越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想到没能达成目的,只能负气离去,姒莲和姒芸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倒是姒妧,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冷眼旁边,表情带着一股无法明示的冷凉。
看着姒嫣三人离去的背影,姒玄衣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商次妃,就算你再如何兴风作浪,但一个禁足令便能将你的野心禁锢在其中,你的计划很完美,但孤这个镇国公主,也不是吃全素的!
若是罪名真的落到董桑珠头上,戕害皇妃,谋害皇家子嗣,这两项罪名足以移族,忠远侯想要保住女儿,只能趋炎附势,为她所用,她便能兵不血刃就将那二十万驻军握在手里!
简直是:异想天开!
姒玄衣一眼瞥见在身侧的姒妧,意味深长地问了句,“你不跟上去吗?”
“呵!”姒妧冷笑了一声,“一群被人盯上的蠢货罢了,本公主没兴趣跟她们玩。”
说完,转身朝着嬛袅宫的方向,大步而去。
姒玄衣见状,眸光涟动,随即,唇角漾出二分好看的惬笑,没想到这姒妧,居然是个傲娇小可爱,至少比姒嫣更聪明!
雪氏姐妹在恰好的时机,办完了事儿走向前来,冲着姒玄衣施了一礼,轻轻地颔了颔首。
“我们也走吧!”姒玄衣浅笑,三人朝着嬛袅宫疾步走去。
*
千虞宫。
虞次妃早就猜到今日绝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故而也还未宽衣,正端着一碗参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参见次妃娘娘,奴有要事禀奏。”
“允。”虚掩的大殿,这才被推开了门。
殿门外,行色匆匆的宫人禀道:“嫡公主命人将谋害二皇子妃的嫌疑人与证人,送到咱们宫里来了,说是让次妃娘娘您亲自审理,定夺,再上呈大王。”
“唔嗯,先将她们安置在前殿。”
这小丫头虽贵为嫡公主,但后宫之事向来是由元妃管理,如今元妃不在宫中,自然是由两位次妃代为管理,她这个决定,看似对于她这位次妃敬着几分,实则另有深意。
从姒嫣的表现来看,这一切肯定是商姬那个女人的谋划,这小丫头分明是想逼着她与商姬正面决裂,她们这位七殿下,果真是深不可测呐!
思及此,虞姚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在御宴殿,她就看出来商姬身边儿的几个小妮子,今夜会有一番动作,只是没想到,嫡公主居然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到了她的面前。
正好,也该是时候摆出个明确的态度了!
*
九黎山脉。
姒履癸和涂山浔打累了,躺在山巅上,望着天际那轮明亮的月。
涂山浔的脸一边肿得高高的,嘴角上挂着一缕血迹,抬起手,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好似将那轮月托举在掌心,月华盈动,将他那只惨白的手,照得晶莹剔透,将此时无声胜有声。
姒履癸平躺在草地上,嫌弃地看了一眼涂山浔,“你这不要脸的妖怪,别用这么欠揍的表情看着寡人的女儿!”
“若朕想要得到她,这世间,无人能护得住她。”涂山浔幽蓝的眼,倒映着天际的悬月,“你也不例外。”
姒履癸转过头,一只眼装着那轮冷月,一只眼倒映着黛色的星空,绛红色的眸底,燃烧着熊熊的业火,“人妖殊途,寡人劝你还是趁早绝了这份儿心思。”
涂山浔的言下之意,根本不是表面上的那层意思,相识多年,姒履癸又怎能听不懂?
可如果他身为人皇都护不住,那还有谁能护得住?
“绝不了了。”涂山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九尾天狐一族,一生只会动一次情。”
一旦动情,得知,便是一生一世;不得,也是一生一次。
所以,九尾天狐一族,子嗣从来都不兴旺。
“这不是你觊觎寡人女儿的理由!”姒履癸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愤怒,冥北幽也好,涂山浔也好,都不是理想的人选,却也都是世间最出挑的男儿。
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全心全意爱护她,疼惜她,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可这两个人注定都不是平凡人,又怎可能是能全心全意照顾他女儿的男人?
自问自己对妺喜的感情,也无可替代,他身为人间共主,也有万般不得已,自己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得到?
“那醧忘酒,是你给她的?”
“是。”涂山浔毫不避讳。
“你真是个老狐狸。”姒履癸不屑地讥诮了一句,“那小子知道了,估计要掀翻你的狐狸窝。”
涂山浔闻言,淡淡地呔息了一声,却并未出言解释什么。
她说过,不想让姒履癸太过担心,所以,为她承担着一句两句的谴责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即,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
天际的月,照得万物静谧,天地迷幻朦胧。
山涧的风,吹得两个大男人的心事格外寂寥。
*
“七皇妹,请你一定要救救柔儿。”姒琦忽然间像是沧桑了许多,满脸交瘁地看着走进内殿来的姒玄衣,“她流了很多血,不知腹中的孩儿……”
言语至此,表情里充斥着痛苦。
他,很期待这个孩子。
因父后对他的疏远,疏远到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这令他无比的颓丧,一度无法振作。
这个孩子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无比期待他的降生,可现在,顾柔身下全身血,他惊得手足无措。www.xiumb.com
姒玄衣看着这个曾对他不屑一顾,面对她时趾高气扬的二皇子,毕竟是血脉亲情,心里也有了几分动容。
她只点点头,朝着床榻走去。
空气里,夹杂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儿,顾柔一脸苍白,面色铁青,额间冷汗淋漓,床榻已被鲜血染红,令人怵目惊心。
她心口传来一阵刺痛,随即,对身边围着的人冷声令道:“全都出去!”
姒琦面色一僵,身边的姒妧看了他一眼,道:“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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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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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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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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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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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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