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佳明买来笔墨和一大堆宣纸真要许一诺教他书法的时候,许一诺认输了。
“陈佳明。”
“什么事?!”陈佳明马上出现,就像古代的贴身随从一样,王爷一句话,万死不辞。
“我想和你谈谈人生。”
“????”
“你天天对着我不烦吗?”
“不烦啊,怎么会烦。”陈佳明觉得奇怪。
“好,那我换个问法。你天天做完自己的事还要做我的,不累吗?”
“不累。”陈佳明速答。
“可是我累了。”许一诺说得有气无力。
“怎么?哪里累了?快上床去躺着。”说着陈佳明伸手要扶他起来。
“唉!”许一诺推开他的手,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心累。陈佳明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极端?原来是胆颤心惊不敢碰我,现在是……我……我该怎么说你好?!”
刚好刘千金给许一诺带夜宵上来,听到许一诺的那段话,心脏都无法自控地颤抖,她没听过许一诺用这种语气说话,像是在说晦气话。
她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直接推开门冲进来,半跪在许一诺面前紧紧地抱住他:“你怎么了,一诺?!”
许一诺吓了一跳,愣了一秒,伸出双臂圈了圈眼下的人儿,拍拍她的背,轻轻推开她,茫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问我发生什么事?!”刘千金直接坐在许一诺面前的地上,“你知道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多恐怖?”
许一诺回忆了一下,摸摸刘千金的头:“我没事。就是那块顽石气到我了。”许一诺指指陈佳明。
“你做什么了?!”刘千金回头怒视陈佳明。
“他就是做太多了。”许一诺说得又轻又慢。
刘千金瞪了陈佳明一眼,转瞬温柔地对许一诺说:“把房间借我一会可以吗?你出去吃吃夜宵先。”
“嗯。”许一诺拿过拐杖,撑着站起,走出去之前看陈佳明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你要悲剧了”。
刘千金双手叉腰,咬着牙说:“陈佳明,你过来好好跟本姑娘谈谈人生!”
正在关房门的许一诺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噗地笑了。
“你们在玩什么?”烈阳给刘千金开完门就一直在厅里。
“他们要谈人生。”许一诺淡定地坐下,打开饭桌上的塑料袋,是一袋煎饼。
“我去!”烈阳急躁地转了几圈,“有你这么坑妹妹的吗?他们谈人生你就把房间留给他们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下一句你不会没听过吧。”
许一诺伸手拉了拉烈阳坐下:“吃夜宵。”
“你……”烈阳激动得说不出话。
“他们在谈我的人生。”许一诺叹气。
“啊?”烈阳石化,他的脑想的是什么?!
“谢谢你关心她。”许一诺一点也不介意那些误会,看见梅超群掠过,“梅梅,吃煎饼。”
梅超群没有应他,但是进宿舍转了一圈之后出来坐在他旁边。许一诺递给他一支竹签。
烈阳也只好坐下吃饼。
煎饼吃了一半,3个人都没说话,也听不见房间里有人说话。
许一诺裤兜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刘千金发来的消息:敌方已缴械投降,警报解除。
许一诺微笑,竹签往塑料袋里一戳,回复:多谢女将军。
过了一会,刘千金拎着陈佳明的衣服把他拉了出来:“吃夜宵!”
梅超群看了看他们,用竹签戳了一块煎饼,走回自己的房间。
许一诺不知道刘千金是怎么顽石说服的,他也不去深究,反正目的达到就可以了。此后,他的生活总算回复正常。
沈君华给他打电话问他习不习惯,他说都好,不用担心。
接到沈君华电话的时候,许一诺正好在客厅,宿舍几个都在,吃着烈阳带回来的夜宵。
许一诺没有避开他们,但有意隐去了对沈君华的称呼。他们看着许一诺嘴角含笑,用柔软的语气回应着对方。他们看到了其中的敬重与友好,甚至心生羡慕,却没有读懂深处的那一丝寂寥与疏离。xiumb.com
“一诺,你妈真温柔。不像我妈,老说我。”陈佳明说。
“我妈还不是,看我不爽直接就扁过来。”烈阳吃得满嘴是汤汁。
梅超群眼里闪过暗淡。
“你们觉得我那是正常的母子相处方式吗?”许一诺慢慢地说完,咬了一口肉包子。
大家相互看了看。烈阳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不正常啊。”许一诺吞下包子,轻松地说。
“……”周围一片安宁,大家甚至忘记了咀嚼。
烈阳一拍桌子:“我勒个去!之前刘千金跟我说你总喜欢说些丧心病狂的话,让我听到了忽略过去就是了。我去!这叫人怎么忽略啊!”
许一诺完全没有被烈阳的情绪影响,依旧淡淡地说:“你们的父母对你们只有纯粹的爱,还有血亲之间的羁绊带来的无所顾忌,所以能够骂可以打。她,从来不会打骂我,因为对我的情感相当复杂,不能说没有爱,但是还夹杂着其他。”
“再复杂总比没有要好。”梅超群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涣散。
“所以我很珍惜啊。”许一诺一笑。
“我去!他们在打什么哑迷?”烈阳问陈佳明。
陈佳明摇摇头。
许一诺一笑,说:“这个故事教育你们,要珍惜当下。”
几人若有所思。
梅超群军训回来打开宿舍门,看到里面的情景的时候,心里打了个突,而里面的人看到会有人开门,显然吓了一跳,但不敢回头看,直接石化在原地。
跟在后面的烈阳推开梅超群一个箭步冲上来:“我靠!许一诺你没事吧!”
趴在地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跪坐,面带笑容如沐春风:“你们回来啦?”
“你……你……你在干嘛?!”烈阳结巴了一阵才把话说完整。
“擦地。”许一诺还在微笑,看见进来的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刘千金,他心中的那点惧怕顿时飞散得无影无踪。
“我去!你没事擦什么地,害我以为……”烈阳没有说下去,伸手过去要扶他,“你先起来再说。”
门外还有一道叹息,梅超群进来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把装着水的盆子和抹布都收拾干净。
“对了,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你明明学的理科,怎么选英语了?”许一诺一动不动。
“我妈非要我选的。先别管这个,你先起来。”烈阳的脑洞不大,完全没想过为什么许一诺会突然问他这问题。
“你扶不起来的。”
“开玩笑!”烈阳扯着许一诺的手臂就要站起来。
“别!”许一诺根本无法抗衡。
烈阳看着把他扯了起来,然而他又滑回了地上,直接呆住:“怎么……”
“说了你扶不起来你不信。唉。”许一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摇摇头,看见梅超群走过,“梅梅,帮我拉个凳子。”
梅超群没有说话,顺手扯了把椅子放在许一诺身边,拿起桌上的饭盒就走进自己房间。
许一诺伸手撑着椅子,一瞬就坐了上去,回头看见烈阳还在发愣,说:“我小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或者我应该说,你能把我扶起来,但我还是撑不住。”
“为什么……”烈阳像是在自语。
“为什么?”许一诺不解,“为什么什么了?”
烈阳甩甩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干嘛就把那三个字说了出口。
许一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如果你要问为什么扶不起,我刚刚解释了。如果你想问的是我的腿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你得问问我的基因去,因为我也不清楚。”
梅超群虽然进屋了,但他还背贴着门听许一诺说话,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筋抽了,竟然会去关心人家。
他本以为许一诺会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就把这一篇揭过去,谁知他并没有,他的那句话听得梅超群无法自控地颤抖。
他说他们是同一类人?梅超群从来都不同意,设身处地地想,他梅超群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许一诺这样,拿自己来开玩笑,以尴尬来化解尴尬,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把“他并不在意”这个信息传递给对方。
“烈阳。”
“怎么?”
“有给我带饭吗?擦完地饿了。”其实此时许一诺心里正在骂学校,这个宿舍安排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一个玻璃心还不够,又给他多整一个过来,还有一个的心是看着坚硬一旦戳穿了会血流一地的,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些事。
想着宿舍脏得他难受,他们军训没那么快回来,于是擦擦地板冷静一下,结果……
“哦有!”烈阳说完犯难了,许一诺他扶不起来,他现在又与饭桌存在一定的距离。
“帮我把拐杖拿来,在浴室,谢谢。”
“哦好。”烈阳还在愣神状态。
为了不让烈阳有精力去研究他的拐杖,许一诺在他拿东西的时候还故意跟他说话:“对了,烈阳,你们怎么回得那么早?”
“哦,教官说下午休息,明天拉练。”
“拉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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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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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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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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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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