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结束的那个暑假,他自己给自己写了个训练计划给和医生,没想到和医生看了直接就批准,然后就是照着做。
更加没想到,特训了一个暑假,升上初二的他,可以撑着双拐上学。虽然不能走太远,走得也很难看,更加不会上下楼梯,不过本来也上不了,所以无所谓。
他从老师和同学震惊的眼神中,得到了无限的慰藉。他喜欢这种目光,从那时开始就很喜欢。他意识到,别人认为他不会做或者不能做的事,他做到了,他就会收获这种目光。
初二年纪的男孩子,都在长身体,谁一觉醒来突然长高了四五厘米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某天早上起来,他就发现他的支架不合适了。
当时他穿着支架还要撑双拐才能勉强走路,回家脱掉支架要活动只能用轮椅。想到自己又要坐着轮椅去上学,他内心是惊慌的。他勉强把支架穿好,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刘千金。
结果,在学校上厕所的时候摔伤了。学校为了照顾他把他们班的教室安排在一楼,但所有的厕所门口,都有一级台阶,他上完厕所出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摔了个稀里糊涂。
左膝关节脱臼、腿部软组织挫伤、双腿胫骨骨折,许一诺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几个名词,除此之外,手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如果不是穿着不合适的支架,这种摔法也不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听到同学们的尖叫,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刘千金,直接在他面前崩溃,他还要忍着全身的痛楚去安慰她。m.χIùmЬ.CǒM
和医生看着惨不忍睹的他叹气。处理好他的伤后,和医生陪他说了一夜的话。
那次,他参透了一个字——度。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不能逞强,有问题要告诉别人,勉强去承担只会自食其果。
他受伤了,爱他的人也会受伤。哪怕回到原点又如何,他心里还有重新开始的毅力就足够。
伤好了之后,和医生跟他一起又做了个计划,然后又重新开始了复建的征程。
此次,和医生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跟脱过臼有关,他的左腿变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和医生只能一再改良支架来适应他。
最终通过锻炼,他走着回到校园,期间因为支架不合适去调整过几次,再后来,身高稳定了,他就去得越来越少了。
许一诺想起,第二年刘千金陪他去康复医院,和医生看见他只拿着一根拐杖就可以走得很稳定的,那副眼镜都要掉下来的表情。现在想起来还想笑。
他告诉和医生,他看中了一种拐杖,然后兴致勃勃地给和医生讲。
和医生直接就扣他一盆冷水:“不可能!”和医生说,如果他左腿还能有点支撑能力的话,也许可以使用肘拐,但目前情况看是不可能的事。
然后他回到家,第一次主动向沈君华提出要东西。
在物质还是精神上,沈君华都没有短过他半点,刘千金有的,他许一诺也会有,所以他没有向她要过什么。他清晰地转述了和医生的话,并且表示坚持想要一根肘拐。
沈君华很支持,直接就带他去买了。他就自己在家里训练自己,做不到就和刘千金一起研究,讨论方法。
结果就是,他赢了。学会了使用单根肘拐的同时,他发现自己脱离支架也可以拄拐行走,不需要再借助轮椅行动。
和医生佩服得五体投地,还直接把他留在康复院住了几天,协助着写了一篇关于康复的论文。
高一的时候和医生让他去检查,然后换上了现在这个支架,告诉他身体情况基本稳定,以后支架有什么不合适的,过去找他调整。
同时,他收到了沈君华特意找人定制的这根肘拐,他拿到的时候很惊喜。他本身力气就比别人要小,这根肘拐的重量,对于长期拄拐的许一诺来说,简直可以视若无物。
许一诺叹了口气,那次他摔了的事情,过后谁也没有再提起,不是刘千金刚刚说,他还真的把这些都忘得差不多了。
大概人就是如此吧,痛着的时候觉得很痛,熬过去了就会渐渐淡忘。
最近这几天,许一诺觉得自己还是收敛些比较妥当他不再是那个年少无知、思想中带着叛逆的小男孩。
他无法想象,如果刘千金再次在他面前崩溃的话,他还能不能像那时一样镇定。
中午,饭堂,同学们在吃饭。
许一诺和刘千金、陈佳明坐在一起。自从刘千金知道陈佳明会陪着许一诺之后,她就很少会来7班的桌子坐了。
“今天怎么跑过来了?”陈佳明帮许一诺打好饭,问刘千金。
“我喜欢你管得着?”刘千金说着,把勺子伸到许一诺的饭盒里,挑走一片肉。
“好吃吗?”许一诺问她。
刘千金点点头。许一诺就把饭盒里的肉分了一大半给她。
“哎一诺,你看你之前不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好不容易长胖了些,她一过来你又把肉全给她。”陈佳明瞪了刘千金一眼。
刘千金若有所思地看着许一诺:“原来是长胖了啊~嗯……有这个可能。”
许一诺肉全部勺到刘千金的碗里,对陈佳明说:“没关系,我不喜欢长胖。”
刘千金捂嘴笑。
“你们谁看到许一诺?!”是刘千金她们班的班主任举着手机在喊。
许一诺举起手挥了挥。
“啊找到了,你等等。”班主任对电话里面的人说完,闪着身躲过那些饭桌走过来,把手机递给许一诺,“你妈妈找你。”
“我……妈?”许一诺看了刘千金一眼,指指她,“你确定是找我不是找她?”
“她说是你的监护人。有区别?”
“哦没有。”许一诺接过电话,“姨,什么事吗?”
“一诺,和医生我帮你约好了。”沈君华语速有点快,“你和妞妞电话都没开机我就打给老师了。”
“啊?”
“早上妞妞发短信给我叫我约和医生。他说下午时间留给你了,让你尽快过去。”
“今天下午?!”
“嗯。你爸正在附近办事,我叫了他一会差不多时间过去接你。”
“我爸?!”许一诺感到惊喜加惊吓一波接一波。
“他说他有空。你把手机打开,他到了会给你电话。老师那边我给你请假了。”
“等等,你打的是妞妞的班主任的电话……”
“啊!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想起来你们不在一个班了。”沈君华呵呵一笑,“帮我把电话还给她,我让她转告一下看行不行。我这边有点忙,回来再说。”
“好。”许一诺把电话递回给老师,叹了口气。
“一诺,怎么了?”陈佳明问。
许一诺没理他,对刘千金说:“和医生约好了,今天下午。你可以放心了。”
“今天下午?!她有没有给我请假?啊,下午我们班选班干。”
“没事,她叫了我爸陪。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刘千金愣了愣,“真的可以?”
许一诺无奈地摸摸额头:“估计可以……吧。”
陈佳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等他们说完话,他才说:“一诺,你上午伤着了?”
许一诺一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愣神了好一阵才回答:“没有。”
“那找医生干嘛?”
“定期体检你没听过啊。吃你的饭。”刘千金敲敲陈佳明面前的桌面。
陈佳明还是想问许一诺点什么,自家的班主任就过来了:“一诺,你下午要去做检查?”
“应该是。”许一诺说得有点勉强。
“你吃过饭先回教室,放行条我写好给你送过去。”
“嗯,谢谢老师。”
“唉,这顿饭吃得真不安生。”刘千金抱怨。
“是有点。”许一诺轻轻应了一句。
本来还想说话的陈佳明只好乖乖地吃饭。
看着差不多时间,许一诺拿着放行条去了保安室坐,和保安聊了几句话,许灿辉的电话就打进来:“一诺,我到学校门口了,你出来慢些,不急。”
“我在保安室。”许一诺说完对保安挥挥手走了出去。
许灿辉已经从车上下来,上下看了许一诺一眼。
“吃过饭了吗?”许一诺知道父亲在看他,随便扯开了话题。
他不知道沈君华和许灿辉说了多少关于他的事。他原计划是慢慢渗透,能不说的就尽量不说。
现在……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他印象中许灿辉的心灵非常脆弱,但愿不要再给他承受不来的心理冲击。
“和你姨吃了。”许灿辉收回眼神。
“嗯?有情况……”
“什么情况……想什么去了你,我一个早上都在她公司,和他们讨论拟订一份新的经济保险的条款。”
“哦。”许一诺的语气间透着失望,打开后排车门准备进去。
“坐前面来。”许灿辉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许一诺知道父亲在等他先上,就自己进去坐好,扭过身把肘拐放到后排,绑上安全带。
许灿辉看他动作还算灵活,松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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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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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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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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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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