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9点的时候,许文丽看到许一诺和刘千金出现。
刘千金背上背着一个旅行包,没有其他多余的行李,慢慢地跟着许一诺走。
许文丽跳下车,对他们挥挥手,走过去要帮刘千金拿包。刘千金拒绝了。
许文丽愣了愣,她怎么会有点怕这个小姑娘?她走回车旁,打开后备箱,等刘千金把包放好,回身看到许一诺一手抓着车门顶上的把手,正在慢慢地上车,她想去帮忙,刘千金慌忙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车开了一段路,车上的三人都没有说话。
虽然许一诺小时候跟着父亲辗转过不少地方,但那毕竟是小时候。长大后一直就住在刘家,很少出门去哪里,更别说出远门,还要在外面过夜了。
他不知道那个老家是怎样一个环境,心里没底,没有自信能不能适应下来。但唯一可以预知的是,肯定会出现很多很多不方便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提出要带上刘千金。
他心里是不愿意刘千金受累,但更不愿意去依靠那些对于他来说等同于陌生人的亲戚。要他依靠他们,他不如辛苦一下他家丫头。
对于要和许一诺一起出去,刘千金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哪怕许一诺不说,她也会主动申请跟着。只要两人在一起,去哪都无所谓。有困难就想办法呗,迈不过去就钻过去呗,不是从小就是如此?
“一诺。”许文丽忽然说话,使得正在想着事情的两人心里都打了个突。
“回到去,跟奶奶说些好听的话。以前,家里穷,她也是害怕养不活你,才……农村里的人嘛,都要面子。你爸妈结婚也没有请酒,你奶奶已经很挂不住面子了,后来又抱着你回来……近些年家里环境好了些,她一直都想找你……”许文丽说得吞吞吐吐。
“姑姑,我知道。”许一诺淡淡地打断她,“我知道哪些话应该说,哪些不应该说的。奶奶不要我,我可以理解的,也没怪她。她要怎样对我,那是她的事。但我要怎样对她,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听着许一诺犹如清风拂过耳边一般的声音,许文丽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昨天就见了许一诺一面,她就知道这个孩子非常的与众不同。如果,她的母亲当初没有拒绝这个孩子……她会不会过得幸福些。
“你爸跟家里人都不熟,我们从小到大都在村里,你爸会读书,小时候考到镇上读书,就很少回家,大点又考到市里,后来又去了大城市上大学。第一次把你妈带回家的时候,他说他们已经结婚了。你奶奶自然就不高兴。不到两年,就抱着你回来要她帮忙照顾。她是有点被吓到了。”
“得了,不要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再说下去就会越抹越黑。不就是一个老太太有大孙子的时候嫌弃小的,大的没了就想把小的找回去。现在快要到头了,就开始后悔自己没好好积德。”刘千金不屑。
“妞妞,过分了啊。”许一诺的声音很轻很轻,虽然语气上是责备的,但听着让人觉得他好像根本舍不得去责备眼前的人。
刘千金拍了许一诺的大腿一掌,冲他撅撅嘴,继续说:“我们不是傻瓜,知道该怎么做,对着迟暮老人,也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一诺对谁都很温柔,他宁可自己受伤害也不会伤别人,何况那个人是他的亲奶奶。你就放心吧。再者我也该谢谢她,是她不要一诺,一诺才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许一诺震惊地看着刘千金。他是第一次听到刘千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干嘛?”刘千金转头看到许一诺惊愕的表情。
许一诺摇摇头,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妞妞。”许文丽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名字,听许一诺这样叫她,也跟着叫。
“我叫刘千金。”
“千金?”许文丽觉得还是妞妞叫起来比较顺口。
“嗯,一诺千金的千金。”
“你们俩……”许文丽愕然。
两人相视一笑。
许文丽开始有一点点后悔,她不该来找许一诺。在道在义,是他们家欠许一诺的,他过得幸福,他们真的没有资格打扰。
“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吗?”刘千金问许一诺。xǐυmь.℃òm
“谢谢你。”
“莫名其妙。”刘千金嘟着嘴,左侧脸颊的小酒窝却出卖了她的笑意。
面包车在高速上跑了快三个小时,春运期间路况不是很好,一路走走停停。
刘千金问:“还有多久下高速?”
“看情况估计还要半个钟左右。”许文丽回答。
“下一个服务站休息一下再走吧。”
“好。”
车不到10分钟就开到了服务站,停好车,许文丽问两人:“你们要吃点什么?”
没人回答她。
刘千金拉开车门,对许一诺说:“你自己下来可以?”
许一诺动了动:“感觉有点难度。”
刘千金用鼻子哼了口气,扶着他慢慢下车,等他站好:“要不要上厕所?”
“不用。”
“那你自己在附近走走。”
“行。”
许文丽看着两人,感觉自己和他们根本不是同行的,而是一个陌生人,旁观着他们,什么也插不上手,连说句话都像惊扰了他们。
“姑姑,我们随便吃点就可以。”许一诺说完,就自顾往前走。
许文丽不知所措。
刘千金跳回车上坐着,对许文丽说:“他坐久了要活动一下。”
许文丽站在原地有点发愣,这两个孩子,表面上性格差距很大,一个温润得要滴出水来的感觉,一个大大咧咧行事跳跃,但又似乎有很多共同点,都很会留意他人的情绪,很会关心人。
许文丽不得不开始反复思考刘千金方才那些听着像是责备的话。实际上,她在为一诺抱不平吧。
服务站里人很多,许文丽挤进围在食品摊里,才想起不知道两个孩子喜欢吃什么,因为被人推嚷着,她随便买了点玉米,鸡蛋和包子就回来了。
她回到车前的时候,许一诺已经坐回车上,正在和刘千金聊着什么。
许文丽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们:“人太多,随便买了点。”说着爬上车,弓着腰走到后排,找出几瓶矿泉水。顺势坐在后排,三人吃了个简单的午饭。
下了高速不到15分钟,面包车拐进了村道。路上只容一车通过,两旁很多人在摆卖,也有很多人在逛,熙熙攘攘。
许文丽一边按喇叭一边往前开。许一诺和刘千金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长这么大他们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许一诺,你看这边,那是在做什么?”刘千金指指窗外。一家方形的小店,没有店名,店里一台方方正正的机器,几个人围着机器摆弄着什么。
“做被子的?”许一诺猜。
“打棉胎。”许文丽回答。
“噢!”人家是大乡里进城,两个孩子是大城市人进村了,但情感色彩上异曲同工。
好不容易通过了市集,水泥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事黄泥土路,路的两旁是水田,走着走着就变成树林,然后就是大片的竹子。直路没走多远就开始拐弯,然后就是一个紧接着一个的急弯。
许一诺一手紧紧地抓着车门的把手,一手扶着座位边缘,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摇晃。
刘千金赶紧挪过去紧紧地靠着他。许一诺双腿没有力气,穿着支架才可以勉强支撑自己,车上左摇右晃,他几乎是咬着牙双手并用才能勉强坐稳。
“谢谢。”
“你还好吧?”刘千金一脸担忧。
“嗯。”
“怎么了?”许文丽把车速慢了下来,问。
“没事,你专心开车。”刘千金一句过去。
“……”
“妞妞……”许一诺有点无奈。
“难道不是吗,这路九曲十八弯的,一不小心多吓人。”刘千金嗔怪。
“这路我经常开的,不要怕。”许文丽有点想笑。
“那也要小心!”一开始拐弯后,刘千金的心就一片寒意。
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持续开了10分钟后,刘千金感觉有点头晕,接着开始有一道气顶着她的胃,很想吐,但看了看身旁的许一诺,又忍了下来。
许一诺看见她脸色发青,知道她是晕车了。
“姑姑,麻烦开慢些。”许一诺吩咐了一句,低头小声地对刘千金说,“你躺下,躺下舒服点。”
刘千金摇摇头。
许一诺推推她,没有推动。
“不要,你自己坐不住。”刘千金说得有气无力,但语气是坚定的。
“我还能坚持一会,你躺躺吧。”
“说了不要!”
“马上就到了。”许文丽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点心痛,这几年来开着面包车载客送货,在这山里进进出出的她,第一次有点讨厌这条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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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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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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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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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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