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有点好奇,但没有去打扰他们。她知道他们俩个经常躲起来讨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反正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她参合进去他们肯定不会高兴,所以只要他们在书房,房门是关着的时候,她很少去打扰。沈君华是一个思想绝对自由的家长。
沈君华下午出去拜访了一个附近的客户,又买了菜回来。两个孩子似乎没有从出来过的迹象。她终于忍不住敲门进去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
桌面上少有的凌乱,铺满了各种形状的细小的部件,本来放在桌面上书籍笔筒一类的,被放到了地上。
“你们一个下午就在这里?”沈君华问。
“是啊,妈,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看?”刘千金指指放在许一诺背后书架上的模型,又跳着走过去把小灯的电源打开。“我们正在拼另外一个。”
沈君华走过去看了看:“亏你们有这样的耐性。”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一诺,你一直坐在这里?”
“嗯。”许一诺随口一应,马上反应过来沈君华的意思,有点不知所措。
“你老是陪她胡闹!”沈君华瞪了刘千金一眼,“起来走走。”
听到自己妈妈的话,刘千金也意识到问题了。许一诺不能久站那是自然的事,但他也不能久坐,否者双腿血液运行会不畅通,甚至可能会出现栓塞症状。
他没想到这一砌就忘了时间。平时画画看书玩手机什么的,偶尔他也会站起来走走,看来玩这个东西真会沉迷。xǐυmь.℃òm
刘千金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要扶许一诺起来。许一诺拿过双拐,叠着支撑一侧身体,用另一只手压着桌面,起来得有点费劲,沈君华马上伸手过去帮忙。
经历一番折腾,站定后的许一诺有点微喘。
“能放手吗?”沈君华问。
“可以。”
沈君华和刘千金都慢慢放开手。
沈君华拍拍刘千金的脑袋:“别只顾自己,多注意你哥的身体。”
“知道了。”刘千金低着头小声回应。
“姨,别怪她,是我自己忘记时间了。我去走走。”说着冲刘千金笑笑,慢慢走了出去。
刘千金也没有心情继续做手工了,耷拉着脑袋跟在许一诺身后。
“不省心。”沈君华嗔怪了一句,去厨房处理她的肉菜。
刘千金跟了一圈后,许一诺回头说:“我真没事。上厕所,你就别跟来了。”
刘千金看着许一诺也走顺了,对他吐吐舌头躲回书房里。
许一诺刚进厨房打算帮忙,沈君华就把他赶了出去,他只好回书房陪刘千金继续那烧脑的游戏。
听到书房门声音的沈君华跟了过来:“你们砌归砌,要注意活动。”
“好。”许一诺回答。
不知道是这次的比较简单,还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抑或是有了制作经验,两个人拼了到晚上9点多就把模型搞定了。
刘千金来来回回看了两个模型好几遍:“许一诺,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才能。”
“我自己也想不到。”许一诺撑着双拐背靠墙壁站着,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不注重成品的他,从不觉得一件成品放着也这么有意思。
“许一诺。”
“嗯?”
“不如你有空再整一幅巨作,出去框起来看看挂在哪里怎样?”
“为什么?”许一诺不甚在意屋内的装饰品什么的,这个书房虽然在刘志翔离开后就一直是他用着,但他并没有可以改变过书房里的陈设,墙上原来没有挂画的,至今也没有。
书架、书柜和书桌都是以前的,转椅是沈君华特意给他换的。整个书房就多了刘千金那套简单得跟学校的桌椅一个设计的书桌。
“看着赏心悦目。”刘千金说。
许一诺指指窗外:“你有空还不如多看看外面。”
刘千金不理他的话,指指左侧空白的墙壁:“挂这里挺好。”
这个地方正对着书桌,许一诺一想到每当抬头都能看到自己的画,他就觉得郁闷:“那个……妞妞,你把你自己的照片挑一张最好看的,打印出来,贴在你浴室的镜子上,你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何?”
“……”刘千金狠狠地冲许一诺挥了一拳,“我不理你了!”
许一诺微微一笑。
自中秋那天之后,许灿辉很久都没有再回来过。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生活如水般平静地持续着。
阮院长联系过许一诺一次,告诉他那幅画成交了,卖了多少钱,又向他确认他是不是确定把得益捐给向日葵。
许一诺回应得漫不经心。
电话那头的阮院长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对自己作品无所谓的态度,只能暗自叹息。
有人祈愿自己能有一技之长,有人空有能耐而得不到施展,竟然还有人拥抱着天时地利人和却要撒手不管。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真的搞不懂这个孩子的想法,希望他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刘千金没有再要求砌房子,两人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玩的时候玩,该讨论的时候讨论。偶尔逗逗陈佳明,小日子过得舒适而有趣。
期中考试过后好像没多久又到期末考试。期末考试后,高三的学生留校补习,直至年廿八。
早两天前沈君华已经开始放假,闲不住的她一放假就开始筹备过年的事情。
家里没几个亲戚,不需要买礼品走亲戚,节假日人多出行也不方便,她就买了一些食材,做一些时节的食品,打扫了家里的卫生,挂上喜庆的装饰。
沈君华放假的第一天晚上,许灿辉突然回来了,他直接去学校接了两个孩子,又例行性地分别跟他们的老师请了晚自习的假。刘千金也没告诉他,他们可以不用请假。
对于许灿辉的突然出现许一诺已经习以为常。想想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他会来也不出奇。
刘千金却很开心,也不用许灿辉帮忙,打开许灿辉的车后尾箱,把自行车往上一塞,蹦蹦跳跳就坐到副驾驶上。
“学习忙不忙?”车上,许灿辉问。
“还好。”刘千金答完,直接又开启了话痨模式,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怎么逗陈佳明的趣事。
从上车到下车,到坐电梯到回到家里。许一诺都像空气一样,没有说半句话,甚至连吐息都很轻很轻。
他不会介意刘千金这个小卧底,好像恨不得把他的老底都揭完,他知道刘千金只不过想他爸了解他平时都做了些什么,他也知道他爸其实也爱听这些。但要他自己去说,他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
一家人跟平常一样吃完饭,许灿辉还帮着沈君华挂了一点灯饰。但整个过程他的视线都会偶然飘向许一诺,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要许一诺一看向他,他又立即移开视线。
许一诺很早就察觉到了,但他没有当着大家的面问出来。等到他爸又要准备走了。他走进书房,坐了一会,然后向外面叫:“爸,来扶我一下。”
和许灿辉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刘千金瞬间跳起来冲进书房,跑过去就打算行动。
许一诺压下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刘千金就转身对许灿辉说:“叔叔你来,我扶不动。”
“怎么了你?”许灿辉心中一惊,走了过去,刘千金看了看他们,出去关上房门。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她们面前说?或者想跟我说什么?”
听到许一诺的问题,许灿辉僵住。
许一诺自己站了起来,平视着许灿辉。
许灿辉沉默了很久,最终,他选择了摇摇头,说:“没有。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
许一诺做了个深呼吸,看着父亲走了出去,若有所思。
终于熬到了寒假前的一天,下午放学,全高三学生大清洁。打扫完卫生后,刘千金通过教室的窗户看到对面的许一诺还在忙。陈佳明爬在窗台上,一盆水搁在桌面,许一诺正靠着墙帮他洗抹布。
刘千金抿嘴笑了笑,收拾好课本和寒假作业,背上书包先下了楼。她把自行车推出来,书包扔在车篮子里,走到老地方等许一诺。
等待的过程中,她留意到一个人,应该说无法不留意她。那个人一直在校门口徘徊。
那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子,穿着普通,手里拿着手机,看看手机又抬起头望向校门,来回走几步,又继续看手机。
学校门口经常有等学生的家长,刘千金觉得反正等着也无聊,就观察起这个人来。看她不断地重复上述动作,整个人极度焦躁不安。看着看着,刘千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某个人,但又想不起来像谁。
突然这个人像弹簧一样冲向校门:“一诺!你是许一诺吧!”
刘千金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许一诺正在出来,马上上了车的脚架也跑了过去。还好陈佳明在许一诺身边,挡了挡这个女子,不然许一诺真要被她推倒。
“干嘛干嘛干嘛!”保安室里的保安走出来,拉开女子。学校的保安都认识许一诺和刘千金,也很早就有留意那个徘徊的女子。
“我找人!”女子甩开保安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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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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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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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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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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