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了我,反倒过得更加开心,我过去,是不是真的对她很差?”
周昭禹没想到萧景行会这样问他,一段婚姻外人如何能评判?是好是坏,他们心里应该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他没有想到骄傲如阿景,有一天也会有这样迷茫的时刻,可见那人在他心中也并非全然没有地位。
他只能安慰道:“也许,你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为什么从来不说,她想要什么,说出来,难道我给不了吗?”
她不喜欢他去红雨楼,不喜欢他送许晗诗词,也不喜欢他为苏瑶办生辰宴,为什么不说出来,她不说,他怎么知道她是在意的?
“阿景,”周昭禹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是那般模样了。更何况,从前的你,太冷太硬,太易伤人。”
萧景行心里感觉被什么揪住了,一丝钝痛升起,面上却露出嘲讽的冷笑:“我从来都是这副样子,她是第一天知道吗?”
“阿景,”周昭禹摇摇头,安慰道:“别想了,过去的就过去了。”xǐυmь.℃òm
“你觉得过去得了吗?”萧景行淡淡开口,朝宫外走去。
周昭禹看着他有些萧索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了解阿景,他越是这样压抑着,便越说明他心中无比在意。
可他偏偏也看得出来,他觉得萧景行和林婉走到这一步,这样的伤痕,再多的时间,恐怕也难以愈合了。
“阿景,算了吧!”说出这样的话,周昭禹都替他感到痛惜,可最终还是只能生硬地开口:“就让它过去吧!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周昭禹觉得,也许萧景行还不明白,现在放不下的不是林婉,而是他。而一段感情里,放不下的那个人,才最可悲。
前头苏青的马车停在了萧景行的面前,苏瑶在旁边的马车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没有下来。
“阿景,你不会真想复合吧?”苏青问道。苏瑶在马车上双手用力的攥着坐垫,紧张地等待着萧景行的回答。
“苏青,”萧景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说出那些送给许晗的词是你写的吗?”
苏青一怔,又听他说道:“因为你没有父母,你的名声若是坏了,日后你们兄妹的嫁娶只怕会更难。况且此事对许家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若他们迁怒于你,我替你扛了。”
苏青尴尬地笑笑,“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这份情我记着了!”
“从前你爱逛青楼、爱喝花酒,我都陪着你,你喜欢柳依依,却打着我名义接近她,讨好她,这些,我也没说过什么。”
“阿景,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苏青有些心虚,他是有些混账,父母还在的时候,他拍挨打,犯了事只要让萧景行背锅就没事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后来他父母不在了,萧景行更是处处维护他,反正他是萧家世子,就算有一个风流的名声的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你自己也不在意别人这样想不是吗?”
萧景行一怔,的确,这些事虽然是苏青做的,可是他其实并不在意别人的误会。哪怕为花魁一掷千金的不是他,与花魁夜游的不是他,公然称赞许晗的也不是他,可他也从没有解释过。
“你不会觉得林婉是因为这些事才和你和离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晋安侯府的世子,作为你的夫人,她不能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了。”萧景行突然说道。
苏青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景行哥哥!”苏瑶急切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却只看到萧景行离开的背影。
回到侯府,常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上回常顺被打的事萧景行已经了解清楚,他让人补偿了常顺一家,将冷氏提起来的几个管事打发了出去,府里的事仍然交给常顺管,又更加重用常福。冷氏敢怒不敢言,只能不断提拔自己的心腹上来,那些人又都打着自己主意,处处招惹事端。被他发落几个之后才消停了一阵。
从前萧景行不管内务,只知道官场上风霜刀剑,却不知后院更是处处算计。
常福犹豫地开口:“世子爷,夫人想改建清欢院,小的实在拦不住……”
萧景行抬步往清欢院走去,果然见一个管事指挥一群小厮往清欢院里走去,原本冷清干净的清欢院瞬间变得嘈杂不堪。
“住手!”常福喊了一声,那管事原本不在意,但看到常福身后的萧景行立马就变得恭敬起来:“世子爷,此处院子荒凉,夫人说不如清空了放些杂物……”
“滚!”萧景行冷冷地开口。
那管事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萧景行已经进了院子。院子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那些被精心养着的花也被踢翻,践踏到了泥土里。那群小厮手里还搬着东西,见萧景行进来吓了一跳,带头的摔倒在地,后面急匆匆出来的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撞到了一处,那些瓷器摆件也都碎了一地。
“世子爷,我马上让人来收拾,您先出去吧!”
萧景行对常福的话恍若未闻,从那些碎片上踩过去,进了屋里。
“收拾好,以后我住这里。”
常福一愣,他没听错吧?以前少夫人在的时候,世子爷都很少到清欢院来,现在少夫人走了,世子爷却要住在这里。难不成世子爷是真的讨厌少夫人?也不对啊,不喜欢干嘛要住过来?
虽然心里纳闷,但常福行动迅速,很快就将清欢院重新收拾好了。
次日一早,萧景行早早地就起来练剑。清欢院虽然一直是林婉的院子,但是成婚后,为了方便萧景行,特意扩大了院子的空地。
可他一次都没有用过这个院子,她也一次都没看过他练剑。
有一回,她倚在廊下,带着期盼地说:“他们都说你在战场上十分威风,是当世少有的用剑高手,你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看?”
他听了这夸赞从她口中说出来,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即便心中有一丝窃喜,却仍然故作不屑地回答:“战场上的事,你懂什么!”
她有些失落,但还是恭敬地送他出门。
他觉得那种感觉不太好,但是从小到大,父亲对母亲的态度都是如此,父亲说,女人不要掺和男人的事,母亲说,什么事都应该男人说了算,就连祖母都说,作为世子夫人,当恪守本分、柔顺体贴才是。
所以,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想来,她不过是想看他舞剑,而他,其实也觉得,让她看看也没什么。
冷氏找过来的时候,萧景行已经是满头大汗,但他却没有停下来,想象着某个人在一旁执手而立,他手中的剑越来越快,舞起剑来也越发觉得酣畅淋漓。
“哎哟,这院子这般简陋,怎么住人……”冷氏捏着鼻子进来,却被萧景行的劲风吓到,差点摔倒。
萧景行只能停下,对于冷氏一行人的到来有些不悦。
“听说你昨天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原本冷氏是有资格参加太后寿宴的,但是当初晋安侯自己不爱出门,所以也不许冷氏出门,皇帝对这两人也没什么好感,也默许了他们不用进宫。所以今日冷氏才知道宫里的事,急匆匆地就过来找萧景行了。
“嗯。”萧景行心中对她并无多少敬意,当初她要走他不留,后来她说她在娘家过不下去了,他同意她回来,还为她请封诰命,不过是想要将自己该尽的义务都尽了,让她衣食无忧,其余的便不再插手了。
只是现在看来,他这位曾经抛弃过他的母亲只怕是误会了什么,以为从前的事情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因为从此就能过上母慈子孝、拿捏儿子作威作福的生活了。
冷氏心里其实有些怕萧景行,往日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能陪着笑脸劝道:“娘只是觉得你迟早也是要娶亲的,那丞相家的许小姐多好,出身好又有才华,和你实在般配。就算你不喜欢她,不还有苏家瑶瑶么,你往日不是最喜欢她……”
萧景行冷冷地看向她:“有才华的不应该和父亲最般配吗?”
冷氏一听他说起晋安侯就一时语噎,晋安侯喜好舞文弄墨,偏偏她却胸无点墨,所以两人感情不和、话也说不到一处去。
又听他说道:“至于我喜欢的,你什么时候知道过?”
冷氏讪讪的一笑,她当年觉得晋安侯没什么出息,晋安侯府又一直在走下坡路,所以心思没有放在侯府,对萧景行这个儿子也不甚在意,原本想着再嫁的,却没想到萧景行会这般有出息,才舔着脸回来了。她也知道她如今在萧府的地位尴尬,那些贵妇人没几个将她放在眼里的,但只要拿捏住了儿子,她也不愁别的了。
“那……那至少这两人出身、家世都比林婉好……”冷氏心中是看好苏瑶的,出身不算太高,又和自己关系好,要是她嫁给了萧景行,萧景行的心自然就向着自己了。
萧景行转身就往屋里走去,冷氏连忙追上劝道:“就算你暂时不娶妻,身边总要有个伺候的人吧,哪怕先纳几个侍妾也行啊……”
萧景行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有选好的人了?”
冷氏见状,直觉有戏:“有有有,娘觉得礼部侍郎的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是个庶女,但做个贵妾没有任何问题,还要娘身边如菊、如兰,最是温柔体贴……”
府里的情况萧景行是都知道的,近来礼部侍郎因小舅子欺压良民被御史台参了一本,礼部侍郎的夫人来找了冷氏几回,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便想将庶女送过来做妾。至于她身边的两个丫环,不过是冷氏想要借此掌管他的房中事。他眼中带着冷意,却勾唇一笑:“那就都选了吧。”
冷氏大喜,却又听到萧景行说道:“你既看好了,想必父亲也不会反对。”
“他自然不会反对!”冷氏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对,“但最重要的还是你……”
“芷兰院刚好没什么人伺候,你看好的这几位明日就一并抬了给父亲做姨娘吧!”萧景行看着冷氏石化的样子,继续加把火:“礼部侍郎家的那位进了门就是正经良妾,母亲可不要失了礼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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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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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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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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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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