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何茹提议晚饭随便吃点什么,江澈没同意,请她去了平日喜欢喝的那家砂锅粥铺,点了一锅鱼片粥,再要了两个时令小菜,两个人有滋有味的吃了一顿。

  “好久没吃得这么舒服了。”吃完,何茹舒服的摸了摸肚子。

  她喜欢喝粥,结婚前就能煲一手好粥,结婚后露过几回手,后来被不爱喝粥的林爱芳说了一次,她就不再怎么进厨房了,反正中午不在家吃,也就晚上那一顿,对付过去就行了,省得婆婆不高兴。

  “去逛逛街吧,我都好久没买衣服了。”江澈指指她身上的衬衣,还是去年何茹给买的。

  “你是不想回家吧?”依江大河如今的状况,何茹不觉得他还有心情买衣服。

  “我就是想跟你在外面多待一会,不买衣服出去走走也行。”

  他想两人独处,在没有林爱芳的地方,晚点回去也能减少和她的交流,省得一个不小心又吵起来。

  “行,正好溜达一圈消消食再回。”她理解的同意了。

  仲夏的步行街人头攒动,江澈自然的凑过来挽住她胳膊,一点也没不适。

  何茹倒是有点别扭,以前她和江澈逛街从未如此亲密,总是一前一后隔着两个人。江澈火急火燎买完自己东西就开始在各处有休息椅的地方玩手机,头也不抬,等何茹出来喊他一声就跟着走。

  “你这跟谁学的?”她抬起胳膊问。

  “江媛她们呗,一群女的挽来挽去的,开始我一点也不习惯,又怕她们觉得我不正常,就忍着,结果时间一久我也变这样了。”

  江澈一手挽着她,一手把挎包从肩上取下递给她:“老公,这儿小偷多,你帮我拿着吧。”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何茹刮目相看,“我感觉你比我还女人。”

  江澈拨拨头发,给她飞了个媚眼儿,“我现在挺享受做女人的感觉的。”

  逛了接近一个小时,何茹不得不承认,江澈做到了一个合格的逛街对象,她就算往小饰品地摊上多瞅两眼,这人也会凑过来跟她讨论那个发圈不错,这个耳饰不好配衣服。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江澈在回程的车里状似无意,实则认真的提了一句:“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他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努力去改正,还是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何茹没搭理他,按下车窗吹风,望着远处的星空出神。人生如此漫长,她已经拿出过最美好的七年来收获失败,江澈这短短几日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她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但前提是她不愿意再做选择。

  见她不说话,江澈也不气馁,换了个话题:“你发没发现,最近咱俩挺一条心的?”

  “嗯?”何茹果然转过头,眉头淡淡拧巴着,显然对他这个说法很疑惑。

  “我以前又懒又自私,还护短,你和我妈一起争执我就只会说你,不管对错都让你包容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俩处在同一阵线,思想也高度一致,是吧?”

  何茹把头转回去,凉凉道:“少套近乎,这个家目前主要矛盾是你妈和你爸之间的矛盾,我跟她可没闹到两度进重症监护室的地步。”

  “但是做决定咱俩都观点相同啊,这也算了。”江澈一脸我要我觉得。

  “你觉得算就算吧,还不知道等你爸好了会怎样呢。”何茹迎风叹了口气。

  陶玉英事件应该算是江家历史的转折点了,以前林爱芳身为一家之女主,对另外四个家庭成员中属何茹关注度最高,因为这家里只有她是外来的,后加入的,从生物学上来说后来的就是不熟,有侵略性。

  近几年,两辈人的主要摩擦点基本集中在小瑜的生活和教育上,江大河和林爱芳因为退休,有更多的时间来观察小家庭的生活状态,以及孙女在她父母跟前的教育情况,这就导致偶尔一件小事会被老两口扩大化,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而林爱芳往往是打头那个。

  书上说过,这其实是一个家庭的女主人地位之争。

  只是,陶玉英事件来得如此猛烈强劲,目前已经显示出顽强而久远的生态影响,她明显能感觉到,在以后及未来漫长的岁月里,林爱芳和江大河会永无止境的因为这事吵闹下去。

  回到家已经九点五十,林爱芳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汽车进库的声音她就起来到门边等着了。

  何茹进门有点奇怪,婆婆今天瞧着有点不安和心虚。

  “妈,你有事儿?”一边换鞋子一边问。

  “嗯,我有个事想跟你们说,今天下午娃们放学那会儿,陶玉梅的儿子过来找我了。”

  两人齐齐抬头,“陶玉梅的儿子?他来找您干吗?”

  “当时我在郑奶奶家,他一来就说他小姨的事,我怕郑奶奶听见,就把他领家里来了,”林爱芳一边说一边比划。

  “他进来就说陶玉英现在在省医院里,茶社这边托付给他和他妈了,然后给我看了一张纸,纸上是茶社几个女员工写的诉状,还都签了字按了红手印儿,说要告玉楼春,还告我,说是我造谣污蔑玉楼春是鸡店,坏了她们名誉……”

  林爱芳讲到这里还吓得直哆嗦,仿佛警察就要进来抓她了。

  “妈,然后呢?”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我一开始不相信他说的话,结果他有诉状,还有u盘装着那天的视频,我就信了。他,他说是为了帮我,那几家本来要告我,他做工作让人家松口,可以赔钱了事。”

  “赔钱?您给他了?给了多少?”江澈脸都黑了,摸出手机作势要报警。

  “哎呀你干什么?”林爱芳扒下他的手,“又不是我一个人出,玉楼春也出了,五个员工,拢共赔五万,玉楼春两万五,我出两万五,破财消灾,只要人家不告我就行了。”

  何茹听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那歌怎么唱来着?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妈,这都是陶玉梅儿子说的?”相比江澈,她还是要平静一些,拉过林爱芳挨个问题询问。

  “是啊,错不了,他跟我一个口音。”

  “他说那几个女员工要告你你就信了,你见着她们人了吗?”

  “没有,不过他给我看了她们的诉状,上头还有签名和指纹呢。”

  “这些可以伪造的,我现在就能给您弄一份出来。”

  林爱芳不高兴了,“哪个说是伪造的?你是不知道,有一个婚事都告吹了,还有个相亲都散伙了。”

  江澈翻了个白眼,“这都是陶玉梅儿子说的吧?”

  “是啊。”

  林爱芳点点头,这事都解决了,这俩跟要吃人似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怪她给了两万五千块钱?Χiυmъ.cοΜ

  看到儿媳妇那小黑脸,她懂了:“你们放心,这钱我自己出,不用你们一分钱。”哼,就是怕她动江澈的钱呗。

  江澈:……他现在想找根绳上吊可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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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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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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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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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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