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倒是挺安静,我甚至有些燥,巴不得那房外的人立即便提了刀冲进来,本想起身去看一眼,却是这一动,将整个身子都凉在了外面。果真不过一会儿,我便忍不住的捂住鼻子,拼命的想把喷嚏憋进去,然,事实并没有如我的愿——
我还在揉着自己的鼻子,却忽然听见身侧的人鼻尖发出一阵轻笑。他奶奶的,竟然敢笑我!我有些气不过,准备一拳头砸过去,可后来,他竟然极快的抓住我的手腕,往身旁一带,一只手拢着被子,将我往他怀中圈了圈,顿时间暖洋洋的感觉便传进了全身,我肉跳的看着他那张不清楚的脸:“你又占我便宜!”
他并未放手,意料之中的将我往怀中贴了贴,温热的体温暖着我整个凉凉的身子,“不让你吃些亏,你又怎知道,我并不是那样让你难以接受。阿绫。”
我承认他这一次唤我名字的时候,我的心有些颤抖,许是真正的冻糊涂了,有一瞬我竟然联想到狐狸小仙在冥界时常说的一个词:春心动荡……
后来,我还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意识却是认认真真的出卖了我,他的怀抱,的确很温暖,暖的让人依赖。我大约是同自己的意识斗输了,脑中只胡乱的想一些:就一晚而已,上次可是替他暖了一夜,如今便让他报答给我。
人间的夜并不同于冥界那样安静,我伏在他怀中有些疲倦的合上眼睛时,利刃穿破风的声音又将我惊醒。那人搂着我身躯的手臂力度紧了紧,下巴抵在我额头上温柔道了句:“别怕。”
我果真还是小觑了影渊的实力,届时他只在床前凝了一层淡淡的光罩,那划破窗纸掠风而来的利器便被屏障挡在了床前,化为灰烬。整个过程,却没发出一丝响声。
黑暗中仅剩下那一缕光芒落在他的玉容上,我微微昂头,瞧着他平和的容色,甘之如饴。他环臂搂着我,将我整个人便这样紧紧的护在怀中,比之以前,更要温柔了。
良久,那窗外闪过了灯火,嚷嚷声大喊着追刺客,领兵在门外抖着嗓子问道:“王爷,可有伤着你?”
许是瞧见屋中的灯火并未燃起,且甚是平静,领兵未敢横冲直撞的破门而入。我被他揽在胸膛前,只听他的声音清澈浅浅,恍若天籁:“无妨,务必查清刺客受何人指使,明日本王要亲见皇上。”
灯火复而通明,我抬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见他起身转瞬便将落地的衣衫完好的穿在身上,抬手间床前的帘幔撤下,映着浅红色的光。
“你,要干什么?”我有些迷糊,见他不疾不徐的回到书桌前,广袖拂过灯影,“方才人已经走了,你且安心睡下吧。凡间的夜太凉,转眼便要入冬了,你身子弱,受了风寒便要得不偿失了。”
这些话,似乎说的合情合理。而我,心中却是在惦念着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好好合眼休息一番的梗……
“影渊?”终于,我抵不过自己良心的驱使,起身唤他。他手握书卷,目光还停留在书面上,只鼻息轻轻应了个:嗯。
“你……”我咽了口口水,抚了抚自己跳跃难安的心,咬咬牙将心中酝酿已久的话给说了出来:“你,过来睡吧,前几日都是在书桌上睡着的,这样下来……会伤了身体的。”
我不知道这些话在他听来,会不会是有意的示好,但回想前两夜我每每都在睡得最熟时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他遮被子……
只是后来,我清楚的瞧见他,握着书卷的玉手骨节分明了些,久久,才听他唇角相触说些什么,不过,倒是有意避讳我,不想让我听见罢了。
也许,这颗孤寂了三十万年的心,终究是久旱逢甘霖,有点振荡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帘外已是天光大好,我拾了慵懒的骨架,手胡乱的摸索身侧,却是一片空荡荡。xiumb.com
脑中蓦然想到昨夜的风光,他未脱衣衫,便与我隔着一面轻纱睡下。他那熟睡的面容映在纱幔的那一头,我久久未眠,突然感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也好。
“王妃娘娘。”窗外侍奉的婢女们恭敬的问了声:“娘娘可否起床梳洗。”
我撑起身子,扬袖便撤下那道挡在我面前的薄纱,大好的日光透过窗子洒在我的衣袖上。我低头,忆起昨夜的那幕,不觉勾了勾唇角。他,勉强便算个正人君子吧……
“进来吧。”
窗下木案飘进点点落叶,珠光首饰零散在木案上,铜镜刻着比翼双飞,映出人影恍惚,青丝着地,衣衫华贵。我抬手拾起落叶,广袖置在桌角,只任由一旁婢女挽发成髻。
白玉手指穿梭在脑后,那梳头的女子明眸皓齿,挽着两个包子髻小巧玲珑,“娘娘的发可真长,奴婢只前在皇宫中亦是见过一位长发娘娘,只是那娘娘后来同皇宫主子赌气,便一把剪刀断了青丝,倒是可惜了。”
我抿了唇,轻声道:“许是因人而异吧。”
凡人因着阳寿短暂,一生又好挽个什么发髻做漂亮,向来是不推崇留这样长的头发。只是神仙,几十万年如一日,青丝三千,便是三千烦恼罢了。着实没什么好羡慕的。
倒是她口中的娘娘主子,倒是令我好奇的很。“那位娘娘是何人?难不成,也是皇上的哪个妃子么?”
这王府中的丫鬟能避讳称皇宫主子的,也只有皇帝了。
“这个,她并非是皇上的妃子,乃是……”
话说到一半时,似是男人的力度推门而入,踏进来的那只银色战靴更是亮明了主人的身份,婢女的话复又吞进嗓门中,拿梳子的手有些颤抖。我回味了片刻,许又是凡人口中的皇宫秘闻罢,须臾那领兵以恭敬的抱拳行了个礼:“娘娘,王爷请娘娘楼下用膳”
影渊……
我怔了怔,昨夜,他睡的很安稳,今晨他又起的那样早,本是想起了床便去寻他。没想到,他是掐着点的来寻我。
铜镜中那已是素静的发髻弯弯,只除却没有落上银饰,显得生冷。我从婢女手中讨过梳子,静静道:“我知道了。”
择了好一会,才从那珠宝琳琅中淘出个干净利落的簪子,配了几朵珠花,倒是白白折腾了这身锦缎绸子做成的衣裳。
“昨日见你偏爱那一碟糖心点心,今日便让老板多做了几盘,若是吃够了,便让人打包打着。”他容色平静时,略微显得有些尊严,像一尊博古上神,不可亵渎。拿筷子夹了几片点心放在我面前的碗中,温语腻心:“京城中的吃食,虽是颇为精致,可既然是你喜欢的东西,多要些备着,免得你时不时犯了馋,一时间又吃不到,岂不是难受。”
这风和日丽的一句话,如春风催的我不禁心头一颤。我抬头巡视着他的容色,巡视着他的眼神。终究是那样真,那样让我寻不到一丝瑕疵,而这一开始,不就是场戏么……
“好。”
身后的婢女们忙着去整理东西准备启程,落了一个空,我抬起眸子,一晃神竟然同他眸光相撞,涩然不得。
“影渊。”我出声打断这尴尬的气氛,他眉峰挑起,凝声道了句:“阿绫,你今日着了青衣。”
我低下头,心中忐忑的扫了眼衣衫,点头道:“嗯,那人间的衣裳太过华丽了,我穿着有些不大习惯。”
“在昆仑的时候,我只以为,你是为了隐藏身份,才穿的太素。其实现在看来,你穿什么都好看。”
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话,却能让人听出十足的夫妻情深似海的滋味。可惜,我与他终究还不是夫妻,顶多,也只能算个情人吧……
一路上的马车颠簸,我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灵台迷糊时,有一股力度将我捞进那散着余香的怀中。而我应是晓得,能做这些事的,只有他。
路过的风景或许十分的好,风中裹着落叶纷纷的芳香,很是沁人。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许久,只隐约听见有人道:“已经过了京郊,前面应该还有半个时辰的行程便到京城了。”
或许真的因为这几日太过疲倦,那时候我清醒了片刻,可不足一刻钟的功夫,便又睡着了。
良久,浑浑噩噩的神志总算是被吵耳的嚷嚷声给惊醒。我艰难的睁开眼睛,他扶直我的身子,轻声问道:“可是惊着你了?”
我揉着眼睛,不大乐意的点头,但女子口中声声叫着冤枉,又引着我想出去看一看。
挑起马车的窗帘,漏了个缝出来,那一头,繁华的京都景色大好,围观的百姓更是衣着绚丽,那冲破人群踉跄而出的女子看其衣着,应是富贵人家吧。
只是她手中握的状书,又是怎么一回事?
马车因突然被人拦截住而戛然停下,这一纵一收的力度又使我冷不丁的便跌进他怀中。
这种感觉,为何这样熟悉……
他颇为仁义的扶住我的身躯,眉眼柔和。
我理了理衣衫,有些慌乱的从他腿上爬起来,言语失措:“我,我没稳住身子”
“无妨。”
不知为何,这几日他似乎格外稳重了些,不晓得是在冥界时他放纵了自己,还是我一直都没有摸透他的心思。
马车外的声音甚是响亮,领兵似是火了,厉声道:“哪里来的女人,竟然敢拦郑王的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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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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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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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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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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