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凌厉的剑气不偏不倚落在秀才的身上,然却没有意料中的一刀见血,那脸色如纸的秀才惶恐的张开嘴,剑气落在他身上的那刻,并未起什么波澜。
众鬼皆是黑着一张脸,本想着聚拢上前看好戏,却见那琉离上君提剑收回。转身正巧面朝着我们这边,风扬起她的裙摆,下一刻便听绸缎撕裂的声音划破众鬼的哽咽声,那秀才上半身的袍子,竟然被她一剑给劈裂个稀巴烂。
接踵而来的便是秀才那玉白色的躯体转瞬呈现在众鬼面前,幸是琉离少君把握住了力度,这才让他保住了半身清白……须臾,空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那手握团扇的姑娘们不由自主的抹掉鼻息前的殷红,尴尬一笑。
沉玥的目光,果真独特。未给我太多欣赏的时间,亦或者从头到尾我的目光都是在那碎成片的蓝布衫子上。我那清明的眼前,顷刻间被一堵潜着温度的肉墙挡了去。
影渊那张脸,竟然又莫名的沉下去了。我昂起头,对上他那略带星火的眸子,灿灿笑:“我……其实,啥都没看见。”
为何要和他解释这些,诚然是我真正没有看见什么……
他广袖置在我身后,臂膀上的动作往怀中一紧,便将我的身躯困在他怀中,皱眉深思的样子堪堪比颜玉那些小老婆吃起醋来还真上三分。良久,他才舒展眉心,俊逸的容颜离我越来越近,玉雕成的五官甚是精美,蕴热的鼻息扑在我的脸颊,吐气如兰:“你不许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不然,朕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愣住,这霸道威仪的语气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影渊么……不得不承认,我还是被他这浑然天成的威仪给折服了,哽咽了两声后,连忙呆滞的点头。
他甚是满意的将指腹放在我脑门上揉了揉,随即恢复了宠溺的模样,一旁看着的墨玉如今恨不得将眼珠子挖下来踩上几脚。待影渊转身,他又极快的抬头看天,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真。
刀刃划地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回过神来却见那琉离少君朝这边走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瞧着我身旁的影渊。
我咽了一口凉气,抬头看影渊,“完了,她说不准会记挂你刚才将她定在原地的仇。”
影渊若无其事的捋平袖口的皱褶,微微抬眸,又落下:“她若是一剑劈下来,我便得受着。”
“为什么?”我问道。
他道:“若是我在冥界同她打斗,必定会将周身的仙气给散出来。九重天的人,只需片刻,便会调兵遣将,来冥界追我。”
好家伙,如今听来,他原是偷偷来冥界的。
本想着再教导他几句,好让他择个好时辰乖乖回九重天,这样突然藏进冥界,危险系数实在太大。可凭空划来的剑气夹杂着恼怒让我整个心都提到嗓门眼上来了。
若是这天帝真的在冥界让哪个不知死活的给劈了,那整个冥界便要完蛋了。
“啊……”剑气搅着女子的振奋声,我方回首间,便瞧见那飞身前来的女子面目狰狞,凶狠无比,剑气上落着星星燎火,我抖了声音道:“早便同你说了,将她定身还定了那个怪模样,若是她回过神来一定将你很透了,你看现在好了吧,她这是要劈了你呀。”
身后那厮臭不要脸的弯身,气息萦绕在我的脖子后,一阵酥痒的感觉。浓重的鼻音带着笑意:“我猜你不会置之不理。”
鬼都能猜到我不会置之不理,剑气劈下来的那一刻,我想都未想的将他推至自己身后,空手去接那剑气。
颜玉愣了,沉钰愣了,衣衫凌乱的沉玥亦是乱了。一声“祖奶奶”还未唤出口,我本以为这琉离只是个少君,空手去接她的剑气应是不大碍事。可未想她对影渊的恨竟然达到了要用半身修为来做剑气劈下去。
影渊或许是悔了要让我犯险去帮他接剑气,仙气隐约从我身后溢了出来,我顶着浊气轻声道:“影渊,你别……”
他眉头一紧,指上的光芒黯了黯。万般无奈之地,我还是动用了周身的灵力,去挡她的剑气,一只手捏住她的剑刃,只是那样轻轻一挑,她便被灵力掀了出去,倒是毁了半身的修为。
冥王的真身还是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我蹙着眉头,舒掌看了眼刚刚被剑气磨破的那层皮,又握了起来,置于身后。
结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鬼市未乱,没有过多的言语,只静悄悄的等待沉钰殿主携着沉玥少君俯身跪拜,随后才听那小鬼们一堆跪下身,呼着:“王上万岁”之类的话。
央华冥殿中,无常特意将那夜明珠多放了几盏,殿下那并排四人如今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刘秀才许是没有见过这样奢华的宫殿,偷偷抬眸扫了许多次。
我换了身华丽些的袍子,指腹摩挲着杯沿,躲在后殿许久只遣了墨玉去前殿瞧上几眼。琇書蛧
纵然是掌心只被剑气伤了一层皮,可须臾片刻还在隐隐作痛,我握着手,不愿让他在我脸上寻上一点蛛丝马迹。他的身影伫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你,不希望我离开么?”
我被他的这句话勾回了魂,颤颤道:“什么?”
他转身气宇轩昂,眉心微皱:“你刚刚替我接下那一剑,是不想我离开么?”薄唇抿了抿,随后续道:“你或许知道我是在骗你,可你还是接下那剑刃。我想了许久,只能想到,你不想让我走。”
他在骗我?我有些茫然,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的质疑过他的任何一句话。或许一开始我便该想到,他是天帝,自然有千万种法子让九重天的那群人找不到他,他这么做,是在试探我什么?
俨然我是有些心虚,只摸了茶盏往口中灌了一口,才道:“我……我是不想让你在冥界受了伤,你,是天帝,八荒之主。”
意图被我说的浅显明了,而他却只是眸光收了收,稳步走近我:“真的只是因为,朕是天帝么?”
我甚至不敢将目光落在他的衣角上,只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继续吃茶。
他负手挑着眉头,嘴角勾起,像是戏谑,也像是认真:“既然如此,朕便不给冥王添麻烦了,朕会自行离开,多谢冥王这几日的礼待。”
手上一抖,滚烫的茶水顺着手掌心留下,正好落在了伤口上。他,莫不是又在试探我?
可他竟然真的转身,真的要走……
“影渊。”茶杯从我手中跌落,砸在寂静的房中,我腾然站起身,手控制不住的要去抓他的衣袖,而他却在刹那间转过身,抬手握住我攀过去的手腕,顺势将我整个身子揽在怀中。
那双明亮的眸中一丝狡黠飘过……我怔了一瞬后,没有挣扎出他的怀抱,只低着声道:“影渊,你竟然又骗我。”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亦是压沉声道:“若是不骗骗你,又怎会知道你对我是这般情深意重?”
情深意重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时候,竟有些暧昧。清淡的百花香混着他的鼻息在我脸颊绕来绕去,我抬眸看着他,他揽着我的腰未松开,“影渊,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委实是昆仑顶初见,我便对他有些动心,可情这个东西,我偏偏悟了三十万年,都未参透。
他玉容上如画的眉眼,暖语出声:“阿绫,我要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唤我,我便一定会回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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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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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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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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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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