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小时过去了,连晚饭都没有吃的陆医生仍在埋头收拾,客厅里已经堆积了三个大号的搬家纸箱。全神贯注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当江宸进门时,他在玄关处顿足了数秒后便朝里屋走去。陆婧宁正好从卧室里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大箱子,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脸庞时,她也愣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回来了?”话语刚落,江宸已经阔步来到了她的面前,接过了她的箱子。
他声音淳厚:“我要是不回来,谁来收留你。”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江宸转身看着她,忽而勾了勾嘴角。他来到她的面前,温柔地牵起她的左手,然后把一枚璀璨耀眼的钻戒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他颔首微笑地看着她的手,而她则怔怔地看着他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的模样,漂泊的心似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他这是准备给她补上一个正式的求婚了吗?正当陆医生还在琢磨时,江队长又把另一枚戒指拿了出来。他说:“喏,到你了。”她看得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买的居然是一双对戒。陆医生笑了笑,然后接过戒指,亲手把它圈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他说:“这下可算是把你套牢了。”语气竟还透着一股莫名的得瑟,陆医生不禁觉得好笑。求婚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他理直气壮地宣誓着主权。
他突然说:“先收拾下必需品吧,我一会儿带你回家。”
她愕然地看着他,想开口说话却又无从说起。江宸摸了摸她的脑袋:“我都知道了。”
陆婧宁忽然很紧张:“江宸,我妈是不是找你说什么了?”她急于解释,“她人就那样,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说:“你这小脑袋都瞎想些什么呢,没有的事,别担心。”早在数年前,他就对乔琳的打击免疫了。他始终没有在陆婧宁面前提起当年他们的不欢而散,毕竟她们是母女,不应该因为当年的一件插曲而再生隔阂。过去的种种,他可以既往不咎,但与她有关的未来,他已决心要紧抓不放了。
她追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有什么难的,乔琳对他和他职业的既定印象都从未改变过。如今,他一进门便看到了她在打包收拾,一副准备‘离家出走’的样子。他又不傻,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客为主道:“搬家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打算搬了后再通知我吗?”虽然是一句质问,但口吻却十分温柔。
她悻然开口:“不是不和你说,只是你人在队里,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我是打算安顿好后再和你说的。”
原本还在帮忙收拾的江宸忽然转身看着她,内心悄然泛起一股很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酸楚,也有无奈。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他的陆医生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反而更像是水泥做的了。她理解他的身不由已,所以她故意独立要强,尽量不麻烦他。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心有所愧。
他只能勾了勾嘴角:“那我今天回来的恰是时候。”
她倒是笑得很轻松:“嗯,很是时候了!”她才对母亲放下狠话,而他却适时出现让她今天就能搬家了,有靠山的踏实感让她不由得雀跃了几分。陆医生忽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要带我回家,回哪里的家啊?”
江宸笑了,那一抹和煦的笑容宛如三月的暖阳,耀眼却不刺眼,照得她心头发热。他走到她的面前,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当然是我们的家。”他拉着她坐下来,然后像是一只哆啦a梦一样,不停地从口袋里掏出各种物件。
他一边将物品罗列在她的面前,一边说:“这是我的备用车钥匙,这是我的银行储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是咱们小区的门禁卡,现在都是手机二维码认证了,应该用不上实体卡,这张就权当是备用卡了,你收好。还有,家里的钥匙是密码锁,密码是我俩的生日去除年份。”xǐυmь.℃òm
她很错愕:“这……这是你的房子?”江宸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买房了啊?”
他笑了:“我虽然人在队里,不常回家,但结婚后可不能没有家。我一直也没什么大开销,存下来的钱正好是老婆本了。”他轻松的语气倒是把她逗笑了。
她脸红红:“你把这些东西都拿到我的面前做什么?”
他忽然很严肃:“宁宁,眼前的东西是我的所有了,虽然算不上家财万贯,但我愿意倾其所有,只为了做你此生唯一的合法丈夫。你愿意吗?”江队长的求婚真的很另类,没有鲜花,没有蜡烛,就连求婚的问句也是在他把戒指都替她戴好后才姗姗来迟的,但她却觉得别有一番仪式感。
陆婧宁眉眼含笑,忍不住地揶揄他:“我还能不愿意吗?结婚报告都交了,我好像也不能反悔了吧。”
江宸扬了扬嘴角,特意提醒她:“你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反悔了。”军婚受法律保护,除非经过现役军人的同意,不然是不准离婚的,他说的一辈子还真就是一辈子了。这一次,他真的把属于他的光留了下来。
江宸朝陆婧宁凑了过去,他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敷在了她的背后将她拉向自己。柔软的唇瓣已经与她的贴合,然后便是轻启与缠绕,丝丝沁润流至心扉,像火油一样燃起了他的体温。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与他吻得更加激烈。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可他还是克制住内心的某种渴望,在它变成明显的身体特征前遏制住了这引人欲动的接吻。唇边的缠绵慢慢降温,他们拉开了距离。
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看他:“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休假。”
他却揶揄她:“队里的规定我是一直记着的,婚假可休10天。倒是陆医生可别到最后放我鸽子,抛下我回急诊了。”见她面露微笑,他忽而柔和道:“宁宁,以后不管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好吗?”从刚才的‘罗列家当’再到现在的温柔提问,他的初衷自始至终都是希望他们之间能做到坦诚相待。江队长一直觉得行大于言,他用行动去向她证明,他可以在她面前做到毫无保留,也希望她亦能如此。
她应了声:“好。”
江宸抿了抿唇:“宁宁,林朗鹏是你的继父?”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略感难为情:“是。”她顿了顿,“江宸,是我疏忽了,我之前一直没和你提他也是因为我不太愿意刻意想起些什么。毕竟他和妈妈都住在国外,他们实在离我太远了。何况,我妈其实也没有和林叔叔在国外也没有正式登记结婚,所以久而久之,我自己也好像忽略了他是我继父这一回事了。”
他心头的大石忽然落了下来,只要不是刻意隐瞒就好。他问:“他对你好吗?”
陆婧宁看着他一脸严肃,忽然就笑了:“他对我好不好压根就不重要,只要他对我妈好就行了。”江宸也跟着笑了,她说的有道理,是他关心则乱,迟钝了。
“宁宁,我会尽快空出一段时间,亲自去见阿姨的,你别担心。”
她牵起他的手,说:“好,我们一起去见她。”
“阿姨和林朗鹏是决定定居国内了?”
她点了点头:“应该是了,林叔现在可是东霖制药的首席研究工程师,肯定不走了。”
江宸说:“林……”他决定还是跟着她统一称呼,“林叔叔以前在国外时,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与教育行业有关,他是大学的化学教授。起初,我还以为他们这次回国是因为学术休假了呢,没想到他这次回来是直接转行了。看来人在不同的阶段里,他所追求的职业理想都是不一样的。”
江宸语气平和,似在与她聊家常:“这很正常,人有选择的时候就容易动摇,遑论要坚持初心了,更何况人都是会变的。”她认同地点了点头,而他不禁在想,林朗鹏究竟只是单纯地被东旭蒙骗了,还是因为贪图钱财而故意知法犯法。一个有正规工作的大学教授怎么就会和东旭集团扯上关系了呢?
于是,他问:“林叔是怎么被东霖制药挖回来的啊?”语毕,他接过陆婧宁手里的胶带,把箱子给封牢了。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然后给他递了一杯:“我听我妈说,一年前林叔去东南亚做学术研究时就和东霖制药有过几次接触。自那次回来后,他们就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了。”
江宸的眼里忽而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锐利,俊容上却依然只见波澜不惊。此时的他不由得心中警惕,一年前就与东霖制药有关系了,而且还是在东南亚,这些蛛丝马迹都和国际刑警提供的线索相吻合。并案组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东南亚的大毒枭——莫奇和东旭集团的李鼎升是蓝色浴盐的幕后主使者了,背后的毒网从东南亚覆盖至a市,如今林朗鹏的加入一定不是巧合!他更倾向于他是知法犯法了,如果是这样,乔琳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陆婧宁放下水杯,呼了口气:“好了,今天就先收拾这么多吧,剩下的就交给搬家公司了。”他依然还是面露笑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拉着她的手,十分认真地说:“宁宁,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我。”
她愣了愣,忽而笑了:“我知道了。”
江宸带着陆婧宁回到了他的家,所有的家具都被罩上了一层白布,直至主人归来后才将它们完全掀开。他特意叮咛:“你要是觉得这些家具不好看,可以随时换,我没有意见。”
房子是三室一厅,位居十六楼,格局方方正正,采光也很好。宽敞的阳台上还摆着些许盆栽,但因为江队长经常不在家,它们很多都已经枯萎了。
她不禁好奇:“你这房子买了多久了啊?”
江宸老实回答:“也有一段时间了,快三年了。”就像当初藏在密码盒里的戒指一样,他很早就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只是他的一切举动都是默默无闻的付出,他从来没想过要在她的面前邀功,也从未想过要让她帮着分担些什么。
只是后来的他们有一段时间分开了,婚房就沦为了他的投资。江队长把房子转租给了别人,开始以租养贷。直至如今女主人回到他的身边后,他才把房子收了回来,然后又找人重新刷新了一遍,静待她的入住。他原本是想在这个房子里好好布置一番,将之前欠她的那场浪漫求婚给补上的,不曾想乔琳的突然出现竟再一次地打乱了他的计划。
陆医生打量着房子,追问道:“你当初怎么就选了三室一厅啊?”
江队长一本正经:“一间是我们的主卧,一间是孩子的卧室,剩下一间可以是杂物房、书房,或者玩具房。而且,万一以后是两个孩子呢?这样不刚刚好。”还真是想的长远,她弯了弯唇角。
陆医生走到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还俩孩子呢,你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没有时间。你要我怎么生。”原是一句玩笑话,可江宸却格外较真了。他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地往屋里走。
她很愕然:“你这是在做什么?”
“带你去体会一下咱们的卧室,正好我现在有时间。”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陆医生只感脸颊滚烫,耳根子已经在发热了。
她有点结巴:“你……你一会儿不回队里吗?”
江队长却开始给她科普:“队里虽然规定严苛,但也不是没人性的。我们有新规定,已婚军官在不影响工作情况的前提下,且家庭住址离驻地只有3小时车程以内的,都是可以结合双休,申请回家住。江太太,这两点我正好都符合。”
“你……”她余下的话已经被他堵在了喉咙里,江宸已经倾身朝她凑了过来,他的唇是温热的,吻是热烈的。他轻轻地咬着她的唇,然后才施压抵蹭,舌尖徘徊的软糯更像是一次预告,预示着一会儿的热忱雷动。他认真了,而她也没有抗拒。
他虽然吻得很温柔,但循序渐进的节奏和逐渐加大的力量已经掀开了攻城略地的帷幕。房间里的空气好像都变得潮湿了,眼前似有氤氲弥漫,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温玉满怀,春至人间,刚中带柔,我中有你。他独享着浓情蜜意里的美妙,而她则沉浸在如胶似漆的美好里。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声线低沉,似是一抹暗白色的薄云漂浮在她的耳畔:“宁宁,放松点。”语毕,他温柔地吻着她,一下又一下,彼此的喘息都在逐渐加重。
此时的亲密宛如一次特殊的双人旅行,沿途的风景都是彼此的专属。星夜赴云雨,敦伦邂美景,他们正乐此不疲地在相互给予着,互相探索着。重重良夜与他言,软语呢喃情正浓,颈窝有玫瑰,眼里有爱人。今夜是个长夜,也是个不眠夜……
最后,她依偎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在休息。而他则躺在她的身旁,一边将她搂得更紧,一边若有所思着。他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了的未婚妻,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正踌躇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正式和乔琳打声招呼以表决心的。于是,他给陆阿姨发了条久违的短信。她或许还是不喜欢他的职业,也还是不支持他们的感情,但是他不能让宁宁独自面对家庭的压力。江宸在短信里表达了自己的真心实意,而乔琳始终没有回复他。她那冷漠的态度就和数年前他们面谈时一样,即无情又生硬……
江队长有时候在想,人的成见是否真的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一样,凭着一己之力难道真的就无力回天吗。始终没有得到回复的江宸却并不觉得气馁,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而陆医生也不会离他而去。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理解他,但他只要有宁宁就够了。只要他们互不放弃,那他们定能携手跨越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阻碍。
短信发完后的江宸却没有直接入睡,他依然思绪繁重。此时闪过脑海里的画面却是展销博览会的李鼎升和林朗鹏,一阵七上八下的感觉忽然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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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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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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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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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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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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