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还有一碗牛肉米线,米粉已经坨了。旁边还有一张江宸留下的字条——有紧急任务,我先归队了。醒来后,记得热了再吃。
她的心忽然空落落的,但又觉得暖烘烘的。
急诊科今日并没有特别的忙碌,主任把她着急叫回来是因为医院临时召开了一个支援会议,需要全员到齐。临近a市附近的天河县和其周围的村镇因为受到近日汛情的影响而变得情况危急。市人民医院要组两支医疗队奔赴一线去参与抗洪救灾的工作,此次会议便是来召集医护志愿者的。
陆婧宁自愿签名加入了医疗队,在回家的路上,她还寻思着就近解决晚餐,在经过小区楼下的便利店时,她突然驻足在店门前。店内的小电视机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播正一脸严肃地播报着抗洪的最新消息。好几个就近的武警总队都在第一时间里派出了大量官兵们奔赴一线去抢险救灾。画面紧跟着切到了一线的现场,她看到他们的身上已满是泥泞。
新闻画面里的他们已把裤腿卷到了膝盖上,众人正齐心协力地拉着皮艇淌过了积水。坐在皮艇上的大多都是妇女,小孩和老人。她下意识地想起了江宸刚刚的短信,他说有紧急任务,会不会就是抗洪。
翌日,陆婧宁紧随医疗队的步伐出发了。他们一行人在到达了天河县后,便很快地投身进医疗救援工作。十人的医疗队由三大科室组成,它们分别是心外科、皮肤科、和急救科。出发前,院领导强调了大灾之后无大疫的重要性,然后要求全员平安归来。众人随即登上了救灾的征程,虽然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但是心里的自豪却更有分量。
为期十五天的医疗任务共被分为两大板块——一,走访医务安置点,为群众提供医疗义诊;二,确保一线救灾抗洪人员的身体健康,在必要的时刻要及时参与救灾行动,给予医疗帮助。陆婧宁因为是急救专业,所以被安排去了一线,重点负责和跟进抗洪官兵们的身体情况。
此时,天河县已经发现了两个溃坝,湖水倒灌淹了许多农田和路面。一路下来,陆婧宁见得最多的就是官兵们扛着一袋袋沉重的沙袋去加固溃坝。在一群又一群的军绿身影里,她没有找到江宸。
江宸所在的部队此时正在河岸的下游村庄里执行紧急加固任务。下游的大坝建立在软土上,因为结构不稳很有可能会被大水冲垮。在水利专家的指导下,江宸和他的战友们已经奋战了近8个小时。从运沙到引流到填埋,六百米的堤坝加固终于完成了。而他们已连续救灾了将近四十八个小时,短暂的休息时间让众人毫无喘息的空间。虽然身体劳累,但许多人依然还是顶着疲劳在继续抢救。
陆婧宁抓住官兵歇息的空隙开始帮他们处理简单的伤口,有好几个人都因过度疲劳而出现了低血糖或者低血压的症状。她一边检查,一边分派巧克力与小饼干给官兵们。就在陆婧宁帮其中一位战士处理完手掌的水泡时,她的眼睛正好看到了不远处,席地而坐的江宸。
他背靠着沙堆,正颔首小憩着。而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泥泞潮湿,黄色的泥土已经把那身笔挺的军绿完全地遮住了。陆医生随即起身往他的方向走,在靠近他时还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他看上去……很疲惫。
她不忍叫醒他,只是悄悄地在他的口袋里塞了些饼干和巧克力就走了。江宸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醒了,他们部队接到了紧急任务,需要他们直接奔赴河堤,对薄弱的部位进行完全封堵。他起身的一瞬只觉得贴在大腿的口袋处传来了异物感,低头查看时才发现口袋里有东西。他把饼干和巧克力拿了出来,正出神地盯着它们看时,便听到身旁的陈金嵘说:“医疗队给的。快吃点吧,别一会儿低血糖了。”
江宸将饼干和巧克力囫囵地塞到了嘴里,飞快地咬了几口就吞了下去。和其他人一样,他现在很累也很饿。可尽管如此,一声令下后的战士们还是会奋不顾身且毫无怨言地往最危险的地方奔去。陆婧宁回到医疗队的驻扎营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会诊帐篷里的人依旧源源不绝,她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去继续工作。
忙碌让她忽视了时间,直至突如其来的一阵催促声打破了常规。陆婧宁注意到她的同事们正抬着担架往里面送伤员,她赶紧跑过去帮忙。
她问:“怎么回事?”
“水流太急了,把一座危楼给冲倒了。泥瓦片砸伤了好几个人呢。”医生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伤员,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坐手臂还有三处皮外伤,“他比较严重点,房屋倒塌时他就在斜下方。幸亏附近的消防员把他捞了起来,不然人就冲没了。”
陆婧宁不解:“不是有部队去河堤加固了吗?怎么突然就水流湍急了?”
医生摇了摇头:“不知道,消息挺乱的。听说,好像是河堤加固的时候遇到了险情,有一处坍塌来着。唉,希望前方抢险的战士们都能平安啊。”
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想到江宸,心里忽而生出了一种不明所以的担忧来。很快,医疗队负责人开始召集去往前线救援的医务人员。一路上,她的心都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负责人简单的介绍了情况——因为汛情的加重,有许多房子都被冲毁了。
消防员和武警官兵负责前线搜捞,而医疗队要在他们找到伤员后立刻采取治疗手段,从而保证伤员的生命安全。陆婧宁上了其中一艘搜救皮艇,从上游一路跟下来,她遇到最多的便是溺水的人。有平民老百姓,有消防员也有武警官兵。
连续数次的胸外按压已经让她的双手变得酸麻不已,但只要能救人也算累有所值。有惊无险的搜救任务短暂地告一段落了,陆医生锤了捶自己的手臂以解疲劳,当她路过坐在一旁输液的消防员时,竟无意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听说武警部队里有人牺牲了。”
“是啊,河堤加固本来就很危险。那里的水流最急,好在咱们兄弟都还齐整。”
她的脚步顿了顿,忽然迅速转身朝登记台处跑去。她找到了记录死伤情况的记录员,焦急地问:“今日河堤伤亡的名单是最新的了吗?”
登记员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最新的了。”看来还有待更新,这……不是好事。
陆医生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莫名其妙地在加速着。她艰难开口:“可以帮我查一下,里面有叫江宸的吗?江水的江,紫宸的宸。”语毕,她把手机打开将他的名字打在了屏幕上。记录员快速地看了一眼手机便开始查看名单。她很紧张,也很焦急,已经又开始捏手指了。好在,下一秒,她看到了记录员摇了摇头。m.xiumb.com
“没有叫江宸的。”陆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谢谢。”紧张的状态终得缓解,她只希望今夜能过得再慢一点,这样疲劳的人可以休息得再久一些……她的心始终都在牵挂着一个人,心里荡起的波浪正推动着思念的帆船越行越远——江宸,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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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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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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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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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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