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宁不篱,叫小姐吧,洛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就在府上呢,称呼她为宁姑娘,是在故意讽刺洛邵亮吗?朱安没那么大的胆子。
洛邵亮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慢慢地转动着一个玉扳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啧,重感情?还真不像是我洛家的孩子啊。一个连狠下心都做不到的人,你指望她能有多大的成就?不过那我也可以放心了,这样一来,她心中的惊疑始终存在,在最合适的时候加以利用,才是她这颗棋子最重要的去处。”
“到时候她真的会乖乖听命吗?”朱安看起来有些犹疑。
“朱安,你对人心的把握还是不够透彻,她是个聪明人,表现得像个聪明人该有的样子,但是越是这样,证明她心里越发脆弱。一旦这样的人心里有了一根刺,那这根刺就会不停地生长,直到有一天彻底摧毁她,摧毁她所了解的一切。”
“我知道了,大人。”朱安信服地看着洛邵亮,洛邵亮才是那个最懂得利用人心的人,他这么说,那肯定是没错的。
“对了,大人,她还透露了一条重要的情报,姓宁的那个人此时就在京中。”
洛邵亮的手指一顿,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这叫做什么来着?天下这么大,偏偏要来金陵,我真的佩服他的胆量。”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和佩服没有半点关系。
“阿爹!阿爹!”
宁不篱冲进了客栈,却发现客房中早已人去楼空,起初小二拦她不及,这时候看她愣住了,赶紧跑上来说:“这位姑娘,这房间还是空着的,你是要住店吗?”
宁不篱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是失礼了,缓过了一口气才问:“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呢?”
店小二整个人一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在宁不篱审视的目光中结结巴巴地说:“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突然退房离开了。”
宁不篱差点冷笑出声,这么蹩脚的撒谎技巧,谁会相信?
她一把推开拦在她面前的小二,开始在房间内仔细地搜寻起来。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肯定能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就算阿爹遇到了危险,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找不到时间给自己示警呢?
宁不篱的脚步突然一顿,光洁如新的地板上,有一滴突兀的血迹,血迹还很新,看起来像是刚刚受的伤,周围清洗的痕迹很明显,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紧,所以来不及将这个收尾工作做好。
难道是阿爹发生了什么不测?宁不篱的心一跳,再去看那个小二时,眼神已经带上了狠厉的味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不篱的眼神,可是让那店小二好一阵心惊肉跳,同时又是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掌柜的是跟他有仇还是怎么着的,偏偏给他安排到了这里来,那一大笔钱……可不是他收的。
在宁不篱逼视的眼神中,店小二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其他人都不在附近之后,才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我正要进去看看,却看到在这儿的人匆匆地出门了,给了掌柜的一块金子,就退了房。等我后来进去一看,却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
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掌柜的拿了那么一大笔钱,张扬开来恐怕逃不脱干系,自然是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可是这钱拿着可真烫手,这不,马上宁不篱就出现了。
宁不篱当了捕快这么久,自然能够分辨出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他虽然紧张得冒汗了,但是眼神直接没有躲闪,说实话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你确定出去的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个人?”
一块金子,这绝不是宁捕头会有的财力,虽然有时候宁捕头身上有许多的秘密,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怀疑。
“怎么不确定了?虽然我是今天才调过来的,但是早上的时候就见过那人,刚刚他出去的时候背着东西,不过身上的装束可是一点都没有变的。”
宁不篱点点头,塞给那小二一些碎银,终于让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色,可惜小二的情绪不能感染到她。宁不篱走出客栈的时候,依旧是满目茫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让阿爹这么急匆匆地离开?是因为自己还是……
“小姐,宁捕头不在这里吗?”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宁不篱被神出鬼没的朱安吓了一跳,然后就沉下了脸色:“你一直在跟踪我。”
朱安一脸理所当然,“如果我不跟着小姐,那是对你的不负责任,小姐可千万不要忘了,到底是谁将你拐走的。如今他突然消失,天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宁不篱被戳到了痛处,立马就想反驳他:“我爹才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话一出口,她也知道没有多少说服力,其实,在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忍不住对谁都产生了几分怀疑,但是她不想让朱安窥见自己的情绪,“总之我一定会找阿爹问清楚的,你们最好不要插手我阿爹的事情,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当然知道朱安来找她更多的是为了利用,她已经有几分后悔了,她不应该在朱安面前表露阿爹的行踪的。
虽然宁不篱恼怒朱安跟踪她,但是看到他比自己要晚出现,内心其实还是有几分欣喜的。至少刚刚那场变故,一定不是由洛府的人引起的。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庆幸阿爹的不告而别。
“小姐,大人也想和宁捕头聊一聊过去的事情,如果你联系上了他,就请他出面一叙吧。除非他离开大周,否则迟早都会被找到的。宁捕头到底对你有养育之恩,大人不会为难他的。”
宁不篱嗤笑了一声,“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还是留着糊弄别人去吧,你们能有那么好心?”
她有点儿担心宁捕头的处境,她不希望他去见洛邵亮,洛府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正如朱安说的那样,洛邵亮权倾朝野,宁捕头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她不希望他过上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
可是宁不篱现在都不敢流露出这种担心。她面前是深渊,一步错,步步都错。
“我理解小姐的心情,但是希望小姐也能考虑考虑洛府的安危,无论如何,那都是跟您有着血缘关系的地方。”在洛邵亮提醒了之后,朱安对宁不篱的性情多了许多了解。wWW.ΧìǔΜЬ.CǒΜ
朱安知道她虽然在查案方面有着别样的天赋,却始终有些妇人之仁,这样的人,只要捏住了软肋,始终是成不了大器的。
宁不篱瞥了他一眼,将他眼里的神色都收进了眼底:“只要洛府没有什么问题,自然也不用如此担惊受怕。”
“小姐!”
见宁不篱竟然能够如此潇洒地走掉,朱安意犹未尽,但是宁不篱根本不想再跟他打交道,只是加快了脚步。
见宁不篱越走越远,朱安脸上的忧心也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意的微笑,就算是她能力超群又能如何?所谓关心则乱,在宁不篱将宁捕头的行踪泄露的时候,就已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朱安往宁不篱相反的方向离开,小巷深处的角落,是他刚刚换下的衣服,如果那个店小二在的话,肯定能够认出,那就是宁捕头今天早上穿的衣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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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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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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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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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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