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篱跟在谢初年的身后直接进了城,守城的士兵见了谢初年的腰牌,这腰就不自觉地弯了几分,点头哈腰地放行。不过一向细心的宁不篱却没有注意到这一茬,她的眼珠子正四处乱溜呢,又顾忌着身份不敢让谢初年等人察觉,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早已落入了某人的眼里。
到底还是年轻,小姑娘的好奇心还是重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凑热闹?平日里的老成其实大多数也只是因为见多了装得像而已。她是去过几次临安府城,但是纵使繁华如临安,与金陵相比起来,也是有所不及。皇家贵气尊严,又怎么可能是其他府城可以相媲美的?
只是当一行人在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地方停下来之后,宁不篱就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不是一回来就办案,难不成是让她住在这里?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谢初年手下的公差了吧,如果住在客栈里,多少是不合规矩的。
谢初年给沈越诀使了个眼色,就见这个面色冷淡的侍卫长朝宁不篱走了过来,“小篱,这几日要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了,虽然大人已经安排你到他手下办差,但是你的身份特殊,他尚需跟皇上回禀一句。不过你也别担心,悦来客栈是京城最大的客栈之一,你这一应费用大人都包了,断然是委屈不了你的。”
宁不篱点点头,愣愣地接过了沈越诀给的一包银子,却眼尖地看见谢初年已经转身要往回走了。她的脑子突然炸开,连语言都没有组织好,就飞蹿过去拦在了谢初年面前,“等等!”
谢初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满意地看了沈越诀一眼,想必是在想他竟然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见沈越诀沉默地低头,他勉强拾起了温和的面具,“宁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懊恼自己的冒失,但是宁不篱知道,这一回是真的生命攸关,倘若冒失一回能够救自己一命的话,她还是愿意这么做的。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大人,多谢大人的安排。但是……若是我进京的消息被那几位知道了,恐怕这几天会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已经算是客套的说法,凭洛府在栽赃陷害的时候下的狠手来看,若是宁不篱这块绊脚石被发现了,能留下一具全尸都是好的了。
谢初年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她能够想到这一茬,不过由此看来,这个人是没有带错了,至少不是什么蠢笨不堪的人。若只懂得拖后腿,根本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他可没有那么闲。
懂得自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吗?别紧张,既然我敢让你住在这里,自然就敢保证你的安全,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就能让那几位露出马脚,你觉得我会错过吗?”谢初年微微一笑,故意靠近了宁不篱,眼神往某几个隐秘的方向瞟了几眼,让宁不篱瞬间明白过来,正是因为知道了幕后黑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更要引蛇出洞,而他也早已在这附近布好了人马。
谢初年靠得她太近,身上冷竹的气息扑面而来,偏偏语气里有着温柔的磁性,饶是宁不篱对他敬谢不敏,也难免小脸一红,明白谢初年靠着她说话是为了公事,但是能够抵抗住他的魅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奈何谢初年明明看出了她的窘迫,却又不愿意马上离开,而是伸手抚平了宁不篱头上翘起来的一撮头发,“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过也要对我有一点信心,我也是不愿意看到你受伤的。”
哪个少女不怀春?宁不篱怔怔地呆在原地,心如擂鼓,从她的面色看不出半点端倪,但是连她自己都知道,她的心神早就跟着谢初年一起飞走了。
虽然平日里宁捕头就是把她当成小子来养活,但是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姑娘。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谢初年和宁不篱之前见过的男子相比,实在有很多不同,因为不同,就会有关注。哪怕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的险境,也会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因为宁不篱从来不怕危险,她害怕的是平庸和无趣。
谢初年觑见了她的神色,那张明媚的脸上带着一丝丝动人的红晕,惹人生怜,他的眼神沉了沉,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谢初年一行人已经走了许久,宁不篱也终于从自己隐秘的心事里回过神来,甩甩脑袋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丢了出去,然后笑得一脸惬意,进了悦来客栈。反正一切费用都由谢初年包着,而且安全也不成问题,她自然要放下心来好好逛一逛这个大周金陵。以后回了清水县,别人问起这京城到底有什么好处,她也不至于答不上来。
到底还是年轻,便是有了少女忧愁,也能够做到这般坦荡。
且说回了谢府已近傍晚,谢初年已经算是谢府的半个主事人,也不用麻烦地一一请安,直接进了自己的书房,挥手要让沈越诀离开。
只是这个一向沉稳可靠的侍卫长却站在原地,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让谢初年不免好奇,“怎么?”
沈越诀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大着胆子将问题问了出来,“大人,你告诉小篱说悦来客栈已经布好了人马,是不是真的要去部署?”
谢初年轻轻地呵了一声,望向沈越诀的眼神有些调侃的意味,“谁告诉过她那里有我的人了?”
“不是刚刚大人您亲口……”沈越诀将话说到一半,突然恍悟过来,刚刚大人只不过是安慰宁不篱一下,却从来没有许下过什么承诺!
当然,不知情的人听到,谢初年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会以为是他已经安排了人。而宁不篱,的确也是按照这样的意思理解的。
但是想到这几日跟他们同吃同住乐观开朗的姑娘,沈越诀也是有些不忍,“大人,如果洛邵亮真的要对小篱出手的话,她一个姑娘,又没有防备,恐怕凶多吉少啊!她不是对大人还有用处吗……”ωωω.χΙυΜЬ.Cǒm
沈越诀也不是傻子,看到谢初年的神色并不好看,渐渐地收了声,却又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大人是不是将她进京的消息给瞒住了?”
但是他也未能惊喜太久,谢初年很快否认了这个可能,“我说过,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还担心洛邵亮那边不知道,所以特地派孟晓东出去散布消息了。”
沈越诀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众所周知的是,一路从临安府到金陵,跟宁不篱关系最好的就是孟晓东了,连他都没说什么,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谢初年见沈越诀哭丧着脸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孟晓东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以为我安排了人去保护宁不篱。但是你也知道,我身边从来都不会留无用之人,如果她连第一波威胁都不能扛过去的话,大不了我换一个人就是了。有时候谁都救不了你的,想要活下去,只能自救而已。”
他负手站在那里,终于褪下了素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具,身上的寒气,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宁不篱想要跟在他身边,也必须经过这样的考验。
沈越诀噎了一下,他知道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大人有发言权,只好躬身告退。他为谢初年阖上了书房的门,想起第一次见到谢初年的样子,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的确是对谁都狠得下心,但是最让人畏惧与敬服的是,他对自己也狠得下心。虽然这样保证了他一路顺遂,却不得不说,这样的谢初年,身上的人气太少了。
而此时,逛了大半天的宁不篱已经累倒在床上,以为自己暂时还有谢初年的庇护,根本不知道危险的降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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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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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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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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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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