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刚过,街道上还有浓浓的新年气息,一进滨江中学挂着喜迎新春的红灯笼的高大的校门后,便是争分夺秒的紧张感了。路边最醒目的是那些申请国外大学拿到了offer的喜报,它们分别摆放在校门入口那条道理的两边,最早的其实是在圣诞节前就出现了。第一轮后面就有第二轮,第三轮在不断增加中,其中不乏常青藤名楼,章泽西拿到了五个offer,他最想去的是哥伦比亚大学,但他的父亲帮他选了美国密涅瓦大学,据说是比哈佛还难进的一所美国大学,教学理念之一是培养领袖人才,教学模式灵活,第一年在美国本土接受教育,后面三年是流动课堂,在全球各地游学。
美丽拿到了麦吉尔大学的offer,她刚开始想读传播学,后来在爸爸的劝说下决定学法学或者是金融,美丽爸爸的公司近两年因为大环境影响,很多应收款项收不回来,为此很是焦虑,他的假离婚转移财产是策略也是病急乱投医,反而把自大的生活搞的一地鸡毛,为此很是后悔。他和美丽长谈了一次,表示如果女儿能够学成归来助自己一臂之力,自己马上就和美丽的妈妈复婚。那是最好不过的,美丽就答应了。
走过这些告示牌,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所触动,这是别人的喜讯,他们已经上岸,而自己尚在水中央,未来方向是有的,为了顺利抵岸,现在还能做什么?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背那些已经背过很多次似乎记住了但是考试时却发现仍然是模棱两可的知识点,刷题,一轮接一轮的考试。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雨晴在新启用的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字“你是我隐秘的渴望,一段白日梦想,让我看到自己的影子的太阳。”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这样的句子可以安放自己的心事,作为小小的喘息。
这段话被吕小华看到了。作为母亲,吕小华觉得自己有权利检查女儿的书桌,包括带着好奇心和偷窥欲翻开她藏在作业本底下的日记。小时候的雨晴刚开始写日记时,是会拿来给吕小华看的。但是到了初中之后,就不再了,而且会很小心地藏起自己的日记本。越是如此,吕小华越是想一窥究竟。当然是随机的,而且她会装作没有看过一样,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吕小华忧心忡忡,虽然吕小华没有读大学,但是言情小说和爱情剧也是她的最爱,她当然知道这句子流露出来的微妙情愫。她想知道那个“你”是谁。
她观察雨晴了很久,这孩子周五晚上回家后除了吃饭就基本上是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周六上午会睡一会懒觉,但是不会超过9点,起床后就开始写作业、复习,偶尔到她爸的店子里晃一下,在旁边的小店买点文具顺便逗一下那家的猫,有的时候帮着洗洗碗晾晾衣服当作换脑子,其余的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她的学习从来不需要提醒,倒是需要吕小华时时提醒她休息,不要累坏了。
但是,吕小华也发现,雨晴会发呆,有几次她到她的房间,女儿就望着窗外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呢,她也只是淡淡地说,在看外面刚飞过的鸟,放松一下眼睛。但现在她知道那不过是托词,女儿不再对她敞开心扉,她有了自己的秘密。
她想弄清楚雨晴的秘密,又不敢直接去问。吕小华在女儿面前是卑微的,因为自己对雨晴寄予了改变家族命运的厚望。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卑微时,对自己生气起来,好歹我是她的妈妈,我对她那么好,宠着她护着她,自己再累再辛苦也忍着,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紧着她用,为什么不能去问她她在喜欢谁?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不管管她还等什么时候?这样一想,吕小华顿时有了勇气。
她拿着日记本去找雨晴,“我刚收拾桌子看到了这个。”她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问雨晴,“这个你,是谁?”
十分钟前雨晴进了卫生间,她在卫生间刷牙洗脸,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镜子中自己的脸色似乎有些黯沉,她看到额头上的一粒痘痘,想用头发遮住,她将头发捋起来,再放下来,捋起来再放下,雨晴的头发细而软,并不丰厚,所以那缕头发总是力不能逮。她在想,如果自己有魏美丽那样的颜值该多好。美丽已经好久没见了,拿到了offer后的她可以放飞自我,而自己还有四个月,还要经历高考,还要冲刺北大。
当她内心想着这些时,吕小华拿着她最心爱的日记本进来,然后是质问,一股强烈的情绪如火山底的岩浆同时在母女俩心底涌动。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吕小华说,她极力压抑了自己的愠怒,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怒气。这在吕小华那是罕见的,雨晴甚至想不起来妈妈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严厉过。
岩浆突出地表,火山爆发。雨晴一把夺过日记本,大声地对吕小华说:“我是人,不是一个学习机器。我有七情六欲怎么了?我都被你们的期待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就这里可以让我放轻松一点,你怎么像警察似的,到我的房间乱翻,你知不知道要尊重我?你知不知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18岁了,我不是那个8岁的小孩子。”
雨晴也是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和吕小华说过话,她一直都是乖乖女,她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体谅他们的艰辛,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想用自己的好成绩来让他们高兴,想让他们为自己骄傲。而这一切,也给了她压力。她觉得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在为父母而活,而非真正的为自己。她不能像宜恩那样,想学什么就去学什么。也不能像美丽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们都比自己活得真实,也活得自我。而自己,是同学眼中的学霸,家长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每每听到别人这样评价她,雨晴的脸上就如同有微火炙烤,不,那不是自己,她不想做那样的自己,可是她又已经习惯于做那样的自己。
还有启航,她笔下的那个不具名的穿红色球衣的阳光少年,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让这个习惯沉默的女孩体会到何为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章泽西,更是在离她更远的世界,从物理空间到心理空间,她甚至都不能进到他们的圈子里。雨晴知道他们为宜恩去北京学画有过小聚会,情感上,她其实也想送宜恩,但是现实生活中,她们不拼车后,在校园里遇到都是行色匆匆,一笑而过,少有言语的交集,宜恩有自己的圈子,雨晴寡言,她们都没有好好地道别。m.xiumb.com
现在,看着拿着日记本质问自己的妈妈,雨晴想,别人家的妈妈会这样吗?贺菲阿姨、肖慧慧阿姨,还有美丽的妈妈,她们并不比妈妈年轻漂亮,但是她们比自己的妈妈自在松弛,她们不会像妈妈这样把目光聚焦在自己孩子身上,那目光虽然无形,但却有重量,雨晴觉得,这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轻。
她哭了,吕小华慌了,连忙跟她道歉,说:“对不起,我也是为你好……”
“我最讨厌这一句话,什么为我好,不是的,你们只是为自己,然后打着为我好的旗号。”
姜鹏听到女儿房间里的争吵,赶紧过来问怎么了,“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妈妈惹你生气了?算了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说,你想买什么,老爸今天接了个大单,你想买什么我都满足你。”
这是姜鹏一惯的安抚雨晴以及吕小华的手段,为自己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花钱是他开心的事,告诉她们自己今天又赚了多少钱是他最自豪的时刻,在雨晴眼里爸爸就是一个虚荣心超强的牛皮哄哄的男人。
她说:“你们不要再说了,我想安静一会。”她站起来,收拾书包,然后说,“我回学校了。”
平时,雨晴都是周日的下午五点离家,姜鹏开车把她送到地铁站,她再坐地铁回学校。此刻,星期天的上午十点,她一分钟也不想在家里呆了。姜鹏说:“我开车送你去学校。”雨晴说:“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去。”
她背上书包,冲出了家门。
听到门被重重地摔上,吕小华跌坐在沙发上,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无助神伤。突然一阵恶心袭来,她想吐,赶紧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姜鹏跟了进来,问:“你这是怎么了?”
吕小华说:“我,可能怀孕了。”
43岁,踩着生育期的尾巴怀孕,是一份天之恩赐,是幸运,但同时也是风险,是对一家人的考验,尤其是女儿雨晴马上要高考,情绪容易波动,如果二宝的到来影响了她的高考发挥,那也是终身遗憾。吕小华忧心忡忡。
姜鹏喜不自禁,连连说:“好,太好了。一定要生下来,一定要生下来。男孩女孩都好,一定要生下来。”
他们在雨晴之后有过一次怀孕,当时已经有六个月了,可是意外发生时不带一丝预兆——当时,他们在广州的白马做服装批发,生意兴隆,难免引起同业的嫉妒。那天,那个之前生意做得不好便将自己的摊位转让给了他们的一个同行喝了酒,来到他们的摊位前,说这个摊位的位置好当时的转让费收少了,要提高转让费。姜鹏当然不答应,在商言商要讲诚信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于是发生了争执和拉扯,吕小华在劝阻时被推搡着倒在地上造成流产,是一个男孩,胎儿的头发都长出来了,可是却没能活下来。姜鹏当时杀人的心都有,把那个醉酒的肇事者暴打了一顿,致对方二级伤残,如果不是后来同业和老乡从中调解达成谅解,姜鹏可能会因故意伤害罪在监狱呆三年。
那一年,雨晴刚好十岁,她在学校,虽然没有看到打斗的现场,但是这件事在他们家绝对是重大事件。每一个人都受到了伤害。吕小华流产后身体虚弱,后来就一直没再怀上孕。姜鹏差点有牢狱之灾,他决定离开广州这个伤心之地并且不再做服装生意。而雨晴,一个见证过伤害的人,其实也受到了伤害,那就是对父母以及未谋面的弟弟以及自己深深的怜悯,要摆脱这种底层生活的动荡不安,改变家族的命运,只有读书这条路,十岁的雨晴在那个时候就有了这个志向。她的成绩那么优秀,更是让姜鹏夫妻看到了希望,他们也把对于夭折的儿子的爱倾注在雨晴的身上。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爱超出了正常值,沉甸甸的,雨晴不堪承受。
现在,吕小华可能怀孕了。往事浮上心头,夫妻俩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是怀上了,这个孩子,他们肯定是想要的,只是,如何和雨晴说。雨晴在高考前的冲刺期,也是情绪上的敏感期,半小时前就和吕小华吵架了并且前所未有的激烈,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她,怎么告诉她?
姜鹏跟吕小华说:“我们先去医院,确定了之后再说。”
吕小华说:“不用去医院,在旁边药店买个试纸就可能测。”
姜鹏说:“不行,一定要去医院,要给你做一个检查,毕竟你也43岁了。”
这个上午,雨晴一个人坐在地铁赶往学校的同时,她的爸妈去了省妇幼保健院,然后得到一个确定的消息,吕小华怀孕了,情况良好。
夫妻俩又喜又忧。在回家的路上,就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先不告诉雨晴吧,反正雨晴也就周末回来,等出怀了你就说自己长胖了。”姜鹏说。
“你以为雨晴是傻子吗?”吕小华说,“她那么聪明的孩子,你骗了她她会有多生气。就刚才你也见过了,她的脾气来了也挺可怕的。”
姜鹏就闭上了嘴。
最后,吕小华说:“要不,我们去找找贺菲吧,平时雨晴提到贺菲阿姨时语气是很欣赏,说她看书多,对宜恩开明,说不定她会听贺菲的话。”
夫妻俩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贺菲家,正好周末,北辰在加班,贺菲就一个人在家。等见了面,吕小华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了贺菲,贺菲惊讶地叫出声来,“太好了,恭喜啊。”贺菲说。“这是老天爷对你们的眷顾啊。”
“我们是又喜又忧啊。”吕小华说,接着便将今天一早发生的事,自己对于雨晴的担心说了出来,包括自己不幸的流产史,吕小华把自己向来不与人言的惨痛经历和盘托出,如果不是真的为难,她不会如此。她需要一个理解自己的人给自己一些支持,她凭直觉觉得贺菲可以帮自己。
短短的二十分钟,经由几段故事,两个中年妈妈结成了女性的同盟。
吕小华问贺菲,“现在怎么办?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贺菲说。“其实这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面对这个安排。当然要谨慎,但最关键的是真诚。我也不能贸然出主意,让我先想想吧。”
送走了吕小华和姜鹏夫妻俩,贺菲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她内心很羡慕吕小华,同样处在女性生育期的倒计时阶段,自己大概率没有怀孕的可能了,和李北辰做了两三年的大熊猫夫妻,似乎彼此都已习惯了。但此时,对吕小华的羡慕让贺菲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仍然还有渴望。无论是激情,还是孕育,这是一个女性的生命力之所在。
贺菲手上正在做一套有关动物的童书,其中一本讲到神奇的海洋生物灯塔水母,它们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直径仅四五毫米大小,弱小,没有进化。它们无性繁殖,遇到饥饿和危险时,分裂成无数个灯塔水母。通过自身分化产生下一代,同时返老还童,是它最为神奇的地方。如果不因病而死,不被猎食者吞噬,它们可以实现永生的。
贺菲觉得从某个层面上讲女性通过生育而获得生命活力与此有相似之处。看到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生命个体经由自己的子宫孕育,经由分娩诞生,那面目模糊的诞生物逐渐长成五官清秀的少年,再到亭亭玉立,英气勃勃的青年,身为母亲的自己会觉得自己拥有了第二次青春,可以重新成长一次。
生命和生命是互相呼应的,就像镜子和照镜子的人。贺菲想,我生了宜恩,我因此而成为了宜恩的母亲。如果我再生一个孩子,我会是那一个孩子的母亲。“宜恩的母亲”和不存在的“那一个孩子的母亲”,看上去是同一个人,其实是不同的。因为是不同的母亲所养育的孩子,所以,尽管拥有同样的dna,但“那一个孩子”和宜恩也一定是不同的。兄弟姐妹间的参差也在于此,生命的神奇便在于此。
贺菲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既然是贺菲的母亲也是贺翔的母亲,她是同一个人,但也是不同的母亲,这不同,即源于母亲对贺菲和贺翔的差异化对待,基于他们的性别、排行、天性,也源于贺菲和贺翔看自己母亲的目光,而这目光既受他们的性别、排行、天性的影响,也受母亲基于他们的差异而给与的差异化对待影响。这是一个循环的交互模式,最终,在他们的眼中,母亲的镜像是不一样的。
这一切,多么神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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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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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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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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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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