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说出你的烦恼”

　　说出你的烦恼

　　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做出选择，寻找自己生活的答案，贺菲决定支持宜恩去追求她的梦想后，心情倒是安定了很多。

　　元旦学校放假，贺菲带宜恩去附近的商场买冬衣，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遇到美丽和她妈，美丽妈邀请她们去自己新开的猫咖店玩。

　　是一家装修很别致的咖啡馆，里面养了五只猫，这猫成为店里的招牌，很多客人来此喝咖啡，同时也顺带撸撸猫，非常减压。宜恩突然想到那只叫小年的似乎是通人性的小猫，自从星辰叔叔收养了这只猫后，从小就爱小动物的宜恩跟小叔叔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再回爷爷奶奶家也觉得沉闷的老家变得热闹了许多。宜恩当然听过爷爷奶奶吐槽议论过星辰叔叔的没有出息，但也许他只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发展方向而已。宜恩灵机一动，问美丽的妈妈：“阿姨，你们的猫咖店还招人不？我的小叔叔特别喜欢小动物，他有一只猫养得可好了，我想他来这里当服务员应该很不错。”

　　宜恩把手机中李星辰发给她的小年的照片给美丽的妈妈看，美丽的妈妈说：“还真巧了，我们一个女店员前天来跟我请辞，她刚结婚，准备要宝宝，听人说跟猫在一起怕对胎儿不好。其实我们的猫都驱过虫，但人家担心肯定不能强留。可以呀，你让你叔叔来，我跟他谈谈，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做这一行呀。”

　　宜恩开心地要了美丽妈妈的手机号，然后就给星辰发过去，并在电话里跟他讲了这件事。星辰原本计划去深圳的，听了宜恩的消息，心想，反正是顺路，先到武汉来看看，没准真的可以呢。

　　告别美丽母女后，贺菲说：“你这孩子，你怎么就想到了帮你叔叔找工作呢。”

　　宜恩说：“小叔叔对我挺好的，每次来我们家都给我买很好的巧克力。我知道他现在很惨，就想帮一下他。”

　　这个忙宜恩还真的帮上了。星辰第二天就到猫咖去见了美丽的妈妈，星辰一向斯文干净，开咖啡馆的人都喜欢这种类型。他话不多，但手脚勤快，做店员也有经验。更妙的是，也许是因为他养了小年，身上有一股猫味，店里的几只猫很听他的话，照料猫的工作就都交给了星辰。

　　星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到猫咖店来打工，他很努力地适应这里的工作环境。来店里的年轻人居多，有的人点一杯咖啡窝在角落里一个上午不动。有的人在这里谈生意，几百万几千万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都似乎是手到擒来之事。如果说以前在按摩店工作接触到的是实实在在的身体，关节、骨骼、筋络、肌肉、皮肤，听得最多的是顾客谈他们的疼痛、酸胀与无力，而在这里，弥漫在空气中的，看不到却可感受到的那种氛围是精神层面的，是轻松闲适的，人和人之间既表现得不设防，又谨慎地保持距离，同时还要和特定的那个人努力建立关系，这都通过他们的表情、肢体动作、话语流露出来，咖啡和点心不过是道具，提神、佐餐的工具。

　　星辰在这里学会了观察人，稍有空闲的时候，他就用手机拍一些猫的视频。在老家的那家文旅公司，他多次跟着同事出去拍婚庆片和风光片，也学了一些抓拍的技术，构图能力也不错。他通过摄影，尽量地把咖啡馆的氛围感给拍出来。那几只猫是他镜头中的主角。他只是因为喜欢而做这些事，他很快喜欢上这份工作。

　　元月下旬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周董给大家做考前动员：“现在，我们高中阶段主要的学科内容已经基本学完，我们通过这次考试可以查漏补缺，巩固新知识。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有意识地训练逻辑思维能力，锻炼自己的应试能力了。因为从高二下开始，考试的密度会开始提升。大考月月有，中考周周有，小考日日有。”

　　每一场考试都是一次历练。

　　沐阳在考前很虔诚地祈祷了一番，希望这次考好，因为妈妈已经承诺了，只要他这次能在上一次的名次基础上前进十名，就满足他一个愿望。而他祈祷的对象是锦鲤杨超越，宜恩建议他还是换一个。宜恩自己考前最在意的是准备各种型号的笔和纸，她觉得这个最重要。

　　考试结束，每个人都有话可说，宜恩称之为“考后比惨大赛”。

　　启航说：“考试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在循环播放广场舞音乐。挥之不去。惨了。”

　　美丽在做数学时，因为粗心地填错了答题卡，考完后，发出一阵哀嚎。到了讲卷子时，她说：“我都不敢听自己的分数，一定惨不忍睹。我不如躲起来。”她刚跑出教室，却与迎面而来的超哥撞了个正着，超哥问她：“你去哪里？”她谎称去上厕所。超哥说：“快去快回。”美丽一跺脚，说，“不去了。”

　　为了这次考试，美丽在老师办公室哭了一场，回家后对妈妈又哭一场，完全不像从前大大咧咧蛮不在乎的样子。宜恩说：“你怎么转了性子呀，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哭还是假哭？你以前不是不在乎的吗？”

　　美丽说：“不在乎是假的，真的挺难过的。不过吧，我妈看我难过，就请我去外面吃饭安慰我了。”

　　“你这是典型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狡猾。你平时不都嬉皮笑脸的吗？”宜恩说。

　　“这次人家是真的伤心难过嘛。”美丽说：“教训惨重啊，宜恩，你以后也一定记得答题卡的正确填写。幸亏是在平时考试中暴露，你说这要是在高考，我不完蛋了。”

　　“你又不参加国内的高考。”宜恩说。

　　“但是，我也得面对其他各种考试啊，雅思，赛达，托福，考试的规则是一致的，学习的底层逻辑也是一样的啊。”

　　宜恩说：“你不仅是人间富贵花，也是人间清醒啊。”美丽顿时笑得花一样的了。

　　相对于美丽的尽情释放情绪，雨晴则是另一个极端，内敛克制，憋成内伤。只是她一向喜忧不形于色，同学也看不出她有多么难受。雨晴这次考得不好，她虽然没有犯美丽那样明显的答题卡填错这样的错误，但是，整个考试都不在状态。第一场语文考试本来是她的强项，在做现代文阅读时，她的思维好像无法聚焦一样，耳边像启航所说的一样开始循环播放学校旁边公园里跳广场舞的人用来伴舞的那首歌，眼前浮现出妈妈的脸，妈妈盯着自己，什么都不说但是却什么都想知道的样子。因为无法专注，自然看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关于语句的逻辑、主题、风格全都无感。她只是觉得头晕，然后感到肚子疼，她忍着疼痛，强迫自己再读第二遍，第三遍。

　　雨晴这次的年级排名下降了二十名。她有些消沉，周末在家，深夜还在复习，吕小华临睡前看女儿房间亮着灯，小心翼翼地端去牛奶让雨晴宵夜，雨晴听到门口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母亲手中的牛奶，对妈妈喊道：出去，我不想喝牛奶！

　　吕小华愣住了，一直以来的乖乖女怎么突然这么反常。她说：“雨晴，不就是一次考试没有考好吗？下次一定可以考好的，妈妈相信你！你一直都很优秀。”

　　这样的话丝毫没有安慰到雨晴，反而让她更崩溃了。她已经到了临界状态，她决定明天就去找汪老师。

　　一进心理咨询室里，雨晴不待汪老师询问，就讲了自己在考试时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肚子疼，头疼，她说：“这种情况以前我也遇到过，但都能忍一忍就过去。这次，我用尽了全力，还是不管用，我的脑子里有好多声音，它们占据了大脑的所有空间，我没有办法做题。”

　　“检查过身体吗，胃或者是消化系统有没有问题？”汪老师关切地问。

　　“没有问题。”雨晴说，“检查过了。”

　　汪老师又问了她的睡眠和饮食，雨晴说自己近来失眠越来越严重，胃口也不太好。

　　“在你的生活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汪老师问。

　　“三个月前，我的表妹去世了。好像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容易专注了。”雨晴说，“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今年暑假我们还在一起玩，可是十一期间她遇到了车祸……”

　　雨晴又想起了冰棺中丹丹那张惨白的脸，她曾经想象过她会从那里爬起来，笑着说，我是吓你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丹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彻底地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雨晴流下眼泪来。

　　汪老师递给她纸巾，轻声地说：“你一定很悲伤，这种悲伤消耗了你大量的能量，让你没有办法专注做别的事情。”

　　雨晴点点头。

　　“说说你和丹丹的故事吧，记忆中最美好的。”

　　“我们小的时候挤在一个摇篮里睡觉的。一个人睡一头，脚蹬来蹬去，我外婆照顾我们俩。”

　　“我们一起照相。在外婆家的楼顶上手牵着手的照片，黑白照片。那时候，我五岁，丹丹四岁。我们俩长得很像。”

　　“我们一起跟在外婆的身后去地里干活，在外婆身后捡她挖出来的土豆。谁捡得多就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前年的夏天，我们一起顺着山间溪流往深山里走，在那里向游客卖我们从外婆家的树上采摘的黄皮果，挣了一百多块钱，丹丹可开心了。”

　　“今年的暑假，我们一起去县城玩，她告诉我她要辍学，然后说有两个男生在追她。她很开心。她让我给她买漂亮的发卡……”

　　“听你讲这些，我感觉你和丹丹的感情很深，那些在一起的记忆也很美好，感到丹丹活在你的心里。”汪老师说。

　　雨晴点点头。

　　“你现在想对丹丹说点什么吗？”汪老师说，“假设她现在就在你的面前，看着你。”

　　“丹丹，我好想你。”雨晴说，“真的真的非常想你。我也好后悔，我要是十一那天就回去了，和你一起玩，你肯定不会去找那个男孩子，也就不会出车祸了。”

　　汪老师看着雨晴，等她心情平复了一点之后，说，“现在，你觉得丹丹会怎么对你说呢？”

　　雨晴闭上眼睛，沉默了半晌，她说：“也许，丹丹会说，我也很想你。”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雨晴的心一阵抽痛，但是，在痛过之后，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也许，丹丹现在很平静，也许她其实并不想回来了。因为，就像我的大姨说的那样，她省了做女人的辛苦。”

　　汪老师轻轻地点点头。“你怎么看女人的辛苦？”

　　雨晴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外婆的苍老、妈妈的操劳、姨的与癌共存，还有舅妈的痛哭，她们的隐忍、麻木、粗糙以及背后的坚韧顽强与泼辣。“她们都很不容易，但她们都在努力。”

　　“现在，你还想对丹丹说点什么？”

　　雨晴说：“我想对丹丹说，下辈子我们再做姐妹。”

　　“你想想看，丹丹会对你说什么？”

　　“她会对我说，你多保重。”雨晴喃喃地说，“以后多回来看外婆，冬天帮我给外婆暖脚。”

　　小小的咨询室里，只有墙上的钟在嘀嘀嗒嘀嗒地响着。一场50分钟的咨询就这样结束了。雨晴带着红肿的眼睛回了教室，她的内心似乎平静了许多。

　　宜恩那天开考前提醒自己，要淡定要淡定，可是，当她做完卷子第一面的三分之二，就听到后面的人在翻卷子，心里就一阵紧张，她想，这谁呀，怎么做得这么快，开始着急，一慌就出错。好在，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稳住了神。

　　宜恩回家汇报成绩，有些得意地说：“我可真会考，总分552分，超过了你们定的550分2分，真没有浪费。”

　　贺菲说：“我听了想打人。你说说看，考的分数更高怎么就是浪费？”

　　宜恩笑嘻嘻地说：“谁让你们给我定550这个目标的。你不知道吗？一个人若是做一件事是为了符合一个来自于外部的评价标准，一定会降低这件事在这个人心中原始的快乐。”

　　贺菲一想，似乎也有道理。她说：“你现在可以这样调皮，真的到了高考时，你可不是为了我和你爸的什么标准去考，你是为你自己，你就得在那场叫做高考的游戏中胜出。”

　　“我知道了，逗你的。”宜恩说。

　　“我也跟董老师了解过，说这次的难度系数偏低。想到未来你有9个月不能和同学一起复习，现在的每天都要珍惜，宜恩，你看你是不是考虑下个学期就退出学校广播台？”

　　“老妈，刚才可真的是和你白说了。你看刚才那550分吧，越是你想让我达到的，我达到了越没有快乐。相反，你越是不想让我做的事，对我越是有吸引力。”宜恩说，“所以，我是一定会继续当播音员的，至少做到我离校前。”

　　“你们这些00后的孩子，怎么这么难伺候啊。”贺菲说。“个个像长了反骨似的。”

　　话虽如此，某天因为降温贺菲到学校给宜恩送被子，正值下午五点半左右，走在校园中的贺菲突然听到了广播中宜恩的声音，她正在介绍一首新歌。听到女儿的声音，那一秒她突然觉得很美好，于是停下了匆匆的脚步，拿出手机来录音。

　　她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同一时间在校园上空响起的带着青春气息的声音，有时空重叠的感觉。

　　每次大考完，来汪老师办公室预约咨询的学生就会突增。考得不好是直接原因，它引发的是更大的焦虑，这焦虑往往和他们的父母有关。

　　每个学生并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们的后面都有一个庞大的亲友团，学生的身心状态、学业状态都与之息息相关。只是家长都习惯孤立地看问题，认为学习是孩子的事，孩子学习不好就是他不用功。但其实，有些孩子本身很用功了，但因为种种原因成绩不理想，哭着跟她倾诉。汪老师给他们一些情绪上的安抚，包括学习方法和考试策略上的建议，但是孩子回家，还是要和他的父母相处，问题的根源还在，问题还是会一再次重现。家长后知后觉，总是在孩子已经出现问题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但往往这时候已经晚了，需要用十倍百倍的精力才能让那个厌学甚至是厌世的孩子恢复对学习和生活的信心。

　　如何更好地帮助学生调整学业情绪是汪老师一直在研究的课题。那天，周董请汪老师来班上给学生们讲有关学业情绪的心理健康课，汪老师设计了一场名为《考试过后》的心理剧，让大家自荐加选拔演员，分别扮演爸爸、妈妈甚至是爷爷奶奶，由他们即兴发挥，演绎一场考试过后孩子回家后的情景。

　　那天，“妈妈”的出场就让所有人眼前一亮，那人戴着一头假发，围着长长的围巾，用夸张做作的姿态，以及一口地道的武汉话训斥着老公和孩子。“爸爸”是美丽扮演的，她戴着一顶棒球帽，把头发都塞在帽子里，武声武气地和“妈妈”对吵，这个过程中，沐阳扮演的那个孩子就站在一边，一会儿瑟瑟发抖，一会两边讨好。更搞笑的是，启航扮演了卷子，看上去他是最不需要演技的，就是比较费t恤，他身上套了五件t恤，分别代表语文、数学、英语、文综、理综，每一件上写着分数。从145到75不同层次的分数都有。说到一门，他就脱下一件。高分则被喜出望外的爸妈抚摸、点赞，低分则被生气的爸妈指指戮戮，总之，他就是一份被父母评头论足的同时还被扒来扒去的受虐的卷子。到了最后，启航喊出一句：“我要原地爆炸了！”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每个人都边看边笑，会心的笑。到谢幕的时候，那个“爸爸”取下假发和围巾，居然是章泽西扮演的，大家都哄笑起来，没想到顶流富二代还是演技派。

　　美丽摘下棒球帽，一头秀发滑下来，又飒又美。

　　启航把脱下来的几件t恤左一件右一件地搭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四个人手牵手地谢幕。

　　现场都笑翻了。笑过之后，汪老师采访扮演者，也采访观众，大家都认为很真实，自己家里的父母虽然没有像章泽西和美丽表演的那么夸张，但基本上是如此。考得好岁月静好，考不好鸡飞狗跳。

　　“情绪影响了每个人的考场发挥，而情绪来自于我们对于考试的认知，认知则受父母对于成绩与分数的态度影响。在高考指挥棒下的父母越来越看重分数，分数不如人意就各种批评指责，像刚才剧中演的这样。”汪老师说，“这就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同学觉得学习不快乐，考试有压力的原因。因为大家都把卷子上面的分数当作了焦点。而没有思考试卷上的每一道错题后面的有效信息，它们才是一场考试最重要的价值之所在啊。”

　　宜恩觉得汪老师说得很有道理，本来她举着手机一直在拍摄，到这时，她就开始记起笔记来。

　　“有多少同学在考试的时候会重复犯同样的错误的，举个手。”

　　结果举手的人还真不少，包括宜恩。汪老师就请启航来给大家分享自己的经验。

　　启航这次的考试成绩不错，上学期开始他就在汪老师那里坚持做试卷分析，认识到了自己之前不好的学习和考试习惯，努力进行调整。这次考试中自己以前犯过的考试错误这次基本上没有再犯，这就是真正的进步。

　　启航说：“我也是从汪老师那里懂得了考试不是为了分数，不是为了名次，而是为了帮我们查漏补缺，帮助我们复盘自己在学习环节、考试环节的问题，然后再做调整。学习有方法，考试也有技巧，但最重要的是心态要好。”

　　汪老师再给大家讲如何在一场考试之后给自己进行试卷分析。最后说：“欢迎大家像启航同学一样，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老师，希望大家通过考试学会更有效地学习，更从容地面对考试。”

　　雨晴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找汪老师后从她的办公室出来时遇到的启航，原来他是比自己更主动地在找求帮助，后来她还遇到过美丽，看到大家都来找汪老师，雨晴心情轻松了一点。

　　宜恩回家后，把心理剧的内容讲给贺菲听，贺菲觉得汪老师的这种形式很好。

　　“你们是校友呢。”宜恩说，“汪老师也是师大毕业的。”

　　贺菲说：“我哪天去学校找找她，和她聊聊，没准可以找到好的出版选题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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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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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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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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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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