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花间面前,他又不忍告知这个事实,只得先顺应了她的言语。
可是他也没办法坐视不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以卵击石,那若是到时有刺杀王淼的机会的话,自己应该出手吗?
回到客栈,韦筠还在等他,见他怏怏不乐的样子,开口问道:“温兄,可是花间姑娘说了什么,你为何如此萎靡不振?”
温叶庭抬眼,“韦兄,假如王淼真的被刺杀了,你说这蜀州该何去何从?”
韦筠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温兄,有些话你莫介意,这确是陈年旧事,与你无关。实不相瞒,我太祖父与当初的蜀州州主王焱幼时便就相识,后两人结为莫逆之交,后传言王焱睡梦中猝死,我太祖父乃是肝肠寸断,寝食难安。而那时豫都与我秦都摩擦加剧,豫都在北方大肆扩张,几次三番已临近我秦都边境。我太祖父疲于战乱,不愿生灵涂炭,以为人各有志,而他只想把秦都这片江山保卫下来即是,至于豫都要如何开疆扩土,他先前并不在意。可王焱辞世之后,听闻豫都想要借机侵占蜀州,我太祖父便有些心动神移了。他知王焱志向,虽不求一统此天下,但也绝不拱手让江山。所以我太祖父这才出兵应战豫都,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替王焱守住蜀州,于是两军均在蜀州交界处安营扎寨,势力也旗鼓相当。没过几日,王焱的胞弟王端前来求见,祈愿我太祖父撤兵,称他已说服豫都,将锦云城作为两都的贸易之地,这样可达成南北互通有无,共同繁荣。而蜀州也会继续维持先前的局势,不会再被卷入纷乱之中。我太祖父一听自然大喜,但也好奇王端是如何劝退当时八面威风的豫都的,可王端却闪烁其辞,只说蜀州今后将会竭尽所能辅佐秦都,但蜀州并不会成为哪国的藩属,更不会建都。我太祖父想着既已如此,便没再追问,当即下令撤出蜀州,豫都则也紧随其后,蜀州这才风平浪静,有了这近百年的繁荣昌盛。”
温叶庭目瞪口呆,原来当初这蜀州百年盛世的背后竟还有这等波澜壮阔,可父皇却从未向他提起过。
于是问道:“可你的太祖父知道这蜀州已经不再是故人王焱的蜀州了吗?若王焱泉下有知,这蜀州实则已是千疮百孔的腐朽之地,他真的会听之任之么?”
韦筠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哎,这些年以来蜀州与秦都一直安堵如常,所以连我都不曾怀疑过蜀州州主会将断肠草暗中输送给秦都,造成如此灾祸,你觉得我父皇会相信吗?所以我必须得找到铁证,能够证明这王淼狼子野心,不得不除,这样我父皇才会同意对蜀州拔刃张弩,那么这蜀州也许才能变成我太祖父想捍卫的蜀州。”
温叶庭心中一惊,这样看来到时秦都不会对蜀州置之不理,那要是豫都再横插一脚,这蜀州定然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两都之争在劫难逃。
看来这刺杀王淼,对花间她们来说倒是事不宜迟,可对秦豫两都来说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眉头紧锁,提议道:“事到如今,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赴宴。若是清客夫人真的想要动手,估计当下大家也是猝不及防,成败与否也就在那一瞬之间。假如她成功了我们便出手助她脱身,至于后续蜀州将何去何从,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假如她未一击致敌,你则按兵不动,因为王淼知晓你的身份,你不便在那种情况下趟浑水,就由我来暗中协助她,尽力让她逃出生天。”
韦筠点头表示赞同,“到时我会另外帮你准备一份请柬,我的位置应该会比较靠前,你与我分席而坐,这样方便行事。我会派手下掩护你,若是局势不妙,你也好明哲保身。”
两人相望,一言未发,心中却都如明镜。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何能安寝千万间?
终于到了玉夫人生辰当日,御花台上上下下从早便忙得不可开支,一同前往慕华宫摆弄花枝,为晚宴做准备。
石径悠与渊之也不例外,一直到申时才总算完事,便都暂时坐在后院歇息。
“石姑娘,今夜宴席你打算怎么混进去?需要我帮忙吗?”渊之轻声问道。
她顿了一会儿答道:“周小小是礼部尚书的爱女,今日她父亲会前来,到时她应该也会去。我看能不能拜托她带我进去见见世面,若是她不同意我便乔装成侍卫,到时你帮我把风就行。”
“好,我听说御花台的人待会儿就要撤走了,你得尽快安排。”渊之提醒道。
“恩,我这就去找她。”她说罢便起身往外走。琇書網
只见周小小已经拿着绣衫罗裙、锦衣玉带,正在同阿婉说自己今日不回御花台了。
她走上前去,拉过周小小,问道:“小小,你是不是要去参加玉夫人的晚宴呀?可以带上我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没参加过这种盛会,有些好奇罢了。”
周小小想了一下,回道:“可以啊,刚好我现在没空回府中,正愁没有丫鬟替我梳妆打扮呢,不如你今日便伺候我一下,到时晚宴就作为我的下人前去。”
她听到这话虽有些不快,但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倒也顾不上什么了,何况当丫鬟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伺候人罢了,便答道:“成交。”
说罢两人便找宫中姐姐借了一间屋子,开始替周小小更衣。可她自小便对这些一窍不通,平时练武哪里有空梳云掠月,而且这梳妆又十分费工夫。她只得向花间求助,可无论花间怎么细心一字一句地教她,她拿着周小小的头发怎么盘都弄不好,看得花间此时恨不得能自己上手整理,直呼:“石姑娘,救命,我看不下去了!”
于是她有些手忙脚乱,惹得周小小频频恼怒,“石径悠,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弄得我头发痛死了,你不是存心报复我吧?”
她只得连忙道歉,心想这小祖宗还真是不好伺候,这丫鬟也是技术活啊……半个时辰过去,还好紧赶慢赶弄完了,她便出门去等候。
突见江宁从那走廊中探出身来,正在朝着她招手,唤她过去。
她走上前,不解问道:“江宁,你怎么还没回御花台,莫非你也要参加夜宴?那早知道我就拜托你了,我在周小小那儿把上辈子的苦都吃过了。”
江宁却笑不出来,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缓慢说道:“我哪儿有什么资格去这等盛会,我在等你所以没跟她们一起回去,那个宴会你可以不去吗?”
见她神色凝重,说话语气也一反往常,石径悠追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何我不能去?”
江宁叹了口气,又拉着她走了几步,张望四周,空无一人,便尖细着声音回道:“我觉得今晚可能会出事。你知道我家是做火药生意的吗?我前几日回了趟家,见我爹神神秘秘的,就问他可是最近又背着我娘去哪里喝酒了。他架不住便告知与我,以往锦云城需要军火都是由他按时按期配送,结果今日却临时通知要紧急加量准备一些,直接送往慕华宫,而非兵部。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敢多问,只得依例办事。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想着可能就是慕华宫想要制作一些烟花爆竹什么的,趁玉夫人生辰热闹一下罢了。但我今日来布置花枝时,走到晚宴的厅堂,却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她惊愕失色,迟疑道:“不会吧?这厅堂到时坐的可都是达官贵人,谁会如此胆大包天在那里埋火药?”
江宁作势“嘘”了一声,继续说道:“小点声,你相信我,我自小便和火药打交道,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因为我去的时候还未放置花枝,所以我一闻便知个大概了。后面整个厅堂都被花枝包围后,那味道便被花香掩盖住了,一般人更是难以察觉。我原本不想多事,可我听阿婉姐说你要跟周小小去赴宴,所以我思前想后,不愿让你成为那池鱼幕燕,这才来劝你。若是我错判了那自然最好,可若是……我可能会悔恨终生。”
她听罢惊魂未定,许久后说道:“江宁,感谢你告知我此事,那现在还有办法把火药撤出来吗?”
江宁摇摇头,回道:“我当时趁布置时观察了下,地板有撬动的痕迹,想必是把火药埋在了地底下,必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把地撬开。况且……况且这事应该是官家所为,至于有何目的我不敢揣测,只是如果今夜真出事了,希望那里面不要有你。”
她缄口无言,江宁见她面露难色便也懂个几分。
“江宁,对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来不及向你解释,但今夜我必须得去。”她望着那远处的厅堂,气冲志定般回道。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制止这火药的燃烧。
何况,那厅堂里坐着的还有无上皇,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他出意外,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职责,也是她义不容辞的使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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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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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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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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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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