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一片混沌一团乌云渐渐的遮住了天际唯一一抹光亮,如地狱冥界一般。霎时风云巨变,猎猎寒风吹乱起山顶上所有人的衣衫,旌旗般沙沙作响。寒风太烈,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座断崖之上苍劲有力,刻着断天涯几个字。旁边稍微平整一些的地方刻着一个棋盘,上边的黑白云子足足有一个盘子那么大。棋盘之下,雪鸢与西门阙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一副平常大小的棋盘。他们,竟是在对弈棋局。
“玲珑生死棋……”湮儿惊讶的脱口道!
落轩的神情也似有些吃惊,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而黎叔,似乎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画面,面容木讷淡然。
似乎所有人之中,除了我之外,谁都认识那生死棋局。但是,湮儿从小便生长在宫中,尤其是蜀国冷宫长门宫。那是守卫何等严密的地方,进出都没有自由。如今他一个才过十二岁的小姑娘,又怎么会认识这样阴森可怕的景象?这玲珑生死棋,她又是从何而知?
黎叔早已看出了我的疑惑。长疏一口气,道:“幸好,对弈棋局的不是公子。”
我疑惑的看着黎叔。
黎叔继续道:“相传几百年前,玲珑生死棋是由墨老子所创。这盘棋棋法变幻莫测,对弈棋局之前,首先需要一个精通棋艺之人设好残局。棋局依设棋者心路而定,所以棋盘的精魂也与设棋者的精魂相融相合。
一旦进入棋局之中,就再无退路。直至棋局结束为止。最可怕的是输了棋局的那一方边会被柔缩在棋盘之中,灵魂永远无法再出来。成为开启国宝藏库道路上的奠血者。”
“国宝藏库?”我听的零零碎碎。这跟大周的国宝藏库有什么关系?
“相传大周末年,富国民强。周帝居安思危,藏了一批国宝在深山之中。这玲珑生死棋便是打开国宝藏库的钥匙。”
我原本就体力不支,此时在这猎猎寒风之中站了这么久。忽然脚下一软,竟险些瘫软在地上。
忽然脑海中一个激灵。瞬间闪过多年前,尺牍阁天然剧中,也是如此刻同样的两人,尹雪鸢与西门阙相对而坐。只是,那一盘棋是死结……
我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如果……如果双方分不出胜负呢……”
黎叔的脸色也是一变:“老奴……老奴听公子说过,进入玲珑生死棋中对弈棋局的两个人如果分不出胜负,那么双双便会葬身在棋局之中,尸骨无存……”
我霎时感觉背上一阵冰凉。双眼无神,定定看着那盘坐与空旷苍凉之地,浑然不知周身万物变化的两个人。他们……果然在一灵魂对弈。
黎叔声音黯沉,继续道:“但也有双双活命的几率,可那几率几乎……几乎不存在。”
湮儿几乎是带着哭腔:“我听爷爷说过……只有天之骄子的上位者,才配进入棋盘。他们不仅是在对弈棋局,更是在对弈江山!”
雪鸢和西门阙,两国霸主,也只有他们这样的身份,才配称得上是天之骄子的上位者。
可是,他们两个之中总要有一个是赢家,那么……输的那一个岂不是要……不……不管是谁,都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乌云密布,天象诡异,四圣天象各在其位,越来越明亮。地上一片混沌,烟雾弥漫,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暗淡。只有正东方有一片火红的霞光,正火烧火燎的烧着。那正是青龙所在的位置。
“烨……”我脚下打着乱花,都难以站稳脚步的踉跄上前,在浓浓弥漫的烟雾之中,试图寻找着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烨……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但声音却在山顶空旷的四周慢慢分散在山谷,久久还能清晰的听到回音。
忽然正前方忽隐忽现,似有一个白色人影。
白色?
我欣然拔腿,急切的上前。但在看清那人之时,心中忽然一阵冰凉:“南宫婉儿?怎么……怎么会是你?”
南宫婉儿和雪鸢他们是一样的姿势,盘膝而坐,微微瞌着双眼,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面容苍白。
棋帝南宫婉儿?
“难道玲珑生死棋的棋局是你设的?你……你会……你会让谁赢?”自己的话音刚落,心中早已生起一股失落。南宫婉儿设的棋局,她会让谁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你再不闭嘴,就让你跟他们一块死!”南宫婉儿声音阴冷狠谲,但双唇却从未动过。显然,这声音不是来自她的肉体。
我没有心思去顾虑她,继续在迷茫之中奔波着:“烨……秦煌……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身后一直由落轩护着。湮儿因体力不支,早就在走了两步之后便昏了过去,由黎叔照料着。
忽然前方一个枯枝树干之上,随风飘扬着一块白布。我眼眸一紧,忙向那树干走去。落轩机灵,三步并作两步,早就帮我取下了白布。那是燕国四坊特制的贡品丝绸,质地柔软,是由春天早产的桑蚕丝而制。上边还绣着半角浅蓝色梅花。这……这是烨衣服上的……
我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丝绸,身子被谁猛然向后一拽。
原来前方便是万丈悬崖。方才要不是被落轩拽住,我险些魂不守舍的便跳了下去。
但是……烨衣服上的布怎么会在这悬崖上的枯枝上,难道他……
我忙向崖下望去。险些被深不见底的高度刺痛了双眼。半空中,青烟袅袅,深不见底。崖壁上光滑如镜。就算是体力最强的大鹏,恐怕也难以从崖顶安全抵达压底。
“落轩……你说……他们会不会……就在下面。”我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落轩抓着我的胳膊紧了些:“主子,你不能做傻事!”
我嘴角带一抹笑容,冲他笑道:“放心,我还没有失去理智!”
我再看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一阵眩晕再次泛起。
忽然雪鸢和西门阙所在的方向一道明亮的光柱冲天而上。天空浑然中开,一股光亮从中向四面箭一般散开。将整个天地再次照亮。
玲珑生死棋分出胜负了?
心念忽转间,忽然从西门阙身上分开一道灵光来。灵光之中一只火红的雀鸟慢慢飞起,随着周身淡红的结界慢慢向正南方飞去。与此同时,正东,正西,正北三方,各有一只青龙,白虎,神龟,齐齐腾空而起,与之相对的星体合二为一。霎时间天空明亮如同要炸开一般。才刺的人眼睛生疼。
我来不及去遮挡眼睛,便向雪鸢奔去。
雪鸢此刻脸色煞白,双眼无神。
“噗……”一口鲜红的血从她口中喷出,正落在他面前的棋盘上,瞬间黑白双子不辨颜色。
我抱着她,只觉他身体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她便会灰飞烟灭一般。
雪鸢看出了我的紧张,嘴角一抹淡笑:“放心,我……没事?”
我不解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脑海中忽然轰然一声。
“又是死劫?”
我来不及去想其他,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雪鸢嘴边:“这是师父独研的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雪鸢并没有立即张开嘴巴吃下我手中的药,而是眼眸深邃,定定看着正南方。眼中的神情,竟然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我忽然明白,原来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一样,不管有多少大志,不管有多理智,当遇到一种感觉的时候那之前心中所怀有的一切,便瞬间失去了光泽——那便是爱情!
雪鸢,你付出的这一切,希望它值得,他配拥有。
明亮天光之下,那一身淡绿衣衫,身体单薄,姿态清丽的女子迎着猎猎寒风,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终于打开了……终于打开了!”
南宫婉儿疯了吗?为何她的神情那么狰狞?ωωω.χΙυΜЬ.Cǒm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的琴声,那声音悲壮高昂,似乎要以音律将这天地生生分裂开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南宫婉儿的笑声忽然戈然而止,那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我身旁雪鸢的身子也是瞬间愣怔。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念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婉儿的声音都有些僵硬。
那抚琴之人不答反笑,声音淡雅却似鬼魅一般:“师姐得替师祖好好感谢南宫师妹一番,多谢棋帝替师祖打开了这毁灭人间炼狱之门!”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那琴声还在继续,金戈铁马,杀戮成册,厮杀震天。南宫婉儿忽然瘫坐在地上。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心助西门阙达成龙图霸业的江山梦,反倒被别人背后操控利用在手。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如今却成了别人毁灭天下的手中刀,掌中剑,何其悲哉!
恐怕和西门阙、南宫婉儿这样被别人反手利用的不止是他们吧?还有谁呢?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忽然天地更加混沌,从那抚琴之人手下渐渐泛起淡淡的红光,向四周放射性慢慢散开。红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抱着头痛苦的哭声一片。噬脑之痛?
他们要干什么?要将这天地之间的所有人都毁灭吗?
我忽然看清了高高的悬崖之上,那遥遥抚琴之人的真切面目。她一身火红的凤冠霞帔,气质如玉,威严自立,不是念奴娇,还是谁?此刻她手下周而复始所弹奏的不是古琴,而是筑。
刚才南宫婉儿口口声声喊着她念师姐。南宫婉儿是逍遥子的弟子,她口中的师祖自然是墨老子。但她喊着念奴娇为师姐。难道……念奴娇便是琴师姜琴那不为人知的女弟子吗?
这次浩劫,莫非就是墨老子亲手所控?
这一系列的念头和疑问闪过。我丢下怀中正抱着头痛苦哀嚎的雪鸢,向同样深陷痛苦的黎叔奔去。
“黎叔……快……快告诉我,四圣之中烨煜和秦煌此刻正在哪个方位?”
黎叔早已被琴声折磨的失去了理智,到处疯狂的乱抓着。好在他的内功深厚,勉强还能听见我的声音。他的脸从凌乱的发丝中渐渐抬起,但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听到那琴声……没有任何反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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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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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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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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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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